他思绪烦乱,如无头苍蝇一般,找不到线头何处,脚下却片刻不停,人如流星,在别人看到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了。
可到傅家附近时,他明显放慢了脚步。
他走的时候,这条街上支起了好几个摊贩,卖臭豆腐的,卖油饼的,卖糖画的可如今,这些摊贩都不在了。
种着腊梅的人家每到这个时间,便会传出学子朗朗读书声。
隔壁家的两个孙儿会怪声怪气地学舌,等学子不悦的咳嗽,这家大人才会装模作样地训斥两句。
他们家对门住着一个带孩子的寡妇。寡妇在附近的酒坊洗碗,下午是她收工回家的时间。每当她捶着后腰回家时,家里的狗就会先一步吠叫起来,小孩儿就会兴高采烈地开门。
他住在这里的时间不久,却已经习惯了周遭平淡祥和的烟火气。
可如今的这条街道,那样清冷,那样陌生。
一道雪白的身影坐在寡妇门前的竹凳上,他前面放着一个棋盘,上面放着三枚白色棋子,两枚靠近天元,还有一枚,孤零零地落在右下角。
他凝望着棋盘,仿佛在凝望着自己最心爱之人,直到傅希言走到跟前,才道“要不要坐下来下一局”
傅希言说“我真的不太明白。找茬时,煮个茶,下个棋,会显得自己逼格很高吗要是对方在你们搬东西的时候到来,不就显得你们看上去很蠢”
“我以为,我们见面第一句应该是好久不见”
梅下影放下夹在指尖的棋子,抬起头来。
傅希言说“有些人见面不如怀念。”
梅下影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回来,所以没有准备凳子,抱歉了。”
傅希言说“既然大家都没有瘸,就不必坐在凳子上打架了吧”
梅下影叹息“我们为何一定打架呢”
傅希言眉毛一竖,眼睛一瞪“这他妈就该问你了。你封锁我们家是想干嘛鹿清怕你调虎离山,不敢离开,我可是中场自由人进攻防守自由切换”
梅下影岔开话题“芬芳夫人手艺如何”
“堵不住我的嘴。”
“那就没的商量了”
“你来者不善,求我款待,长得一般,想得挺开,期期艾艾,说不出来,痴痴呆呆,教你个乖”
奇怪的韵律让梅下影听得一愣,正想问这是什么,就见傅希言猛然一拳挥出他身体后仰,手将棋盘一掀,棋盘撞向傅希言小腹。
傅希言双脚在空中借力,身体腾空之后,伸出的拳头猛然回缩,手肘砸在棋盘上,只听咚的一声,棋盘如江上扁舟遇到外力,左右晃了晃,却没有沉下去,还是朝着原来的路径,继续砸了过来。
傅希言手肘却起了个淤青,额头天地鉴乍现,淤青很快消了下去,但他的拳头没能挥到对手脸上,还被棋盘逼得连连后退,双拳齐挥才挡住棋盘的攻击。
他惊讶道“你是武王”
梅下影虽然没怎么出手,但展示的实力明显比他高了一个层次。梅下影闻言,淡然一笑“差不多。”
傅希言知道打不过,果断收手,思索要不要进去和鹿清换个位置。
但梅下影深浅不知,武王交手又比一般人更险恶,鹿清不似裴元瑾,越阶挑战,越挫越勇,万一有个好歹,他岂非愧疚一辈子。
正在犹豫不定,梅下影突然身影一闪,等傅希言反应过来,他已经冲向了街道另一头。
追上去完全是傅希言下意识的行为,就好像有人突然开始追,被追的人就会开始逃,但是当理智回笼,他就不得不考虑梅下影的动机,是不是又一次调虎离山。
但梅下影没有跑远,快到头的时候,一个身影冲出来,脸还没有看清,两条腿都惯性地往前冲了几步,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梅下影的动作虽快,可傅希言因为防备,刚刚一直开着窥灵术,分明看到梅下影动了下手,冲出来那人体内的魂魄便骤然消散。
傅希言跟着收住脚,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的青年“你是傀儡道门下”
莫翛然还有男弟子
梅下影走到那人旁边,掏出一个小瓶子,正要往尸体上撒,傅希言用驱物术,将尸体的衣服朝一边拖去。
梅下影身影一闪,跟着挪了过去。
内心对莫翛然的排斥越来越大,傅希言用傀儡术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这驱物术提高不多,用来对付一位武王显然力不从心。
眼见着那具尸体就要在梅下影的毒手下灭迹,他内心发狠,地鉴从额头窜出,朝着梅下影冲去。
梅下影手下不停,瓶中物洒落,正要滴在尸体上,澎湃罡气自傅家涌出,将那液体吹散开去。
傅家屋顶上,鹿清昂然而立,遥遥望来。
“储仙宫少夫人,你也敢动”
一声呵斥,响彻云霄。
傅希言作为话中主角,只能说,感动感动。
与此同时,地鉴已经到了梅下影的面前。梅下影抬手要捉,奈何地鉴滑不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