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个杂役。可他这连杂役的活计都做不好,每月月俸都不能满打满算到手之人怎的还来训斥我等呢?”
“他这话听着好似是有道理的样子,乍一听也不知怎么反驳。”纪采买抱着手里的枸杞茶水,在一旁摇头道,“可歪理歪理,有一个歪字亦有个理字,有一个‘理’字在,便叫人乍一听无法反驳,可虽有个理字,却又是歪的,所以这乍一听无法反驳的理字细想之后才发现处处皆是破绽。”
“他瞧不起闷头干活如老黄牛似的人,外头那等自杂役开始起家,成一方富贾的亦有不少。”纪采买说道,“譬如城里那樊记肉夹馍便是如此起家的,可那位起家的樊师傅从杂役做起来,一路从帮厨做到主厨,而后钻研什么的,每一件事都是做的极好的。做杂役时人人称赞,所以被提携成为帮厨,做帮厨时肯吃苦,做事勤奋,又用心,后来成为主厨。待到后来开第一家铺子,那开铺子的银钱是自己一笔一笔攒出来的。人家一步一步走的稳得很,哪似他这般到处寻些‘有生意门道’的朋友?”
“我也提起了樊记,毕竟这城里肉夹馍做的最好,算是招牌的就是他家了,且还是杂役起家,我觉得是能说上一说的。可不提还好,提了却反被他骂了一顿!”阿丙摇头,忙活着手里的活计同众人说道,“他嫌慢,说那樊师傅开铺子的时候都快四十了,要他等上二十年才发上那笔财,四十岁的年纪才做上富家翁吗?”
纪采买闻言,也笑了,说道:“其实那樊师傅已算是快的了,他这都嫌慢?”
“他道他那朋友的生意门道三个月就能见效。”阿丙说道,“我说这听起来比抢钱都快呢!”
“结果他道就是抢!”说到这里,阿丙脸上尽是无奈之色,他摊手道,“我二哥说富贵险中求,看的就是个眼力见!没见外头那些倒买倒卖,赚个差价的就是抢占个时机的工夫?眼下就是个好时机,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听到这里,纪采买蹙起了眉头,同恰在此时抬起头来的温明棠一记对视,见女孩子摇了摇头之后,说道:“那岂不就似是童大善人的营生一般?”
“我也说了童大善人的事。”阿丙一边切笋,一边继续说着,“结果他听了连连点头,道他想做的就是童大善人那等营生,他那朋友的生意门道就如童大善人那一手背后的消息来源一般,大家做的是同一件事。”
“我本还想再劝的,”阿丙说到这里,语气也愈发无奈,“结果我二哥道有童大善人这么个现成的例子在前,且这样的乡绅地主还有不少,足可见这‘生意门道’与‘消息背景’就是银钱。似我这等榆木脑袋之人一辈子也不懂这些门道,活该打一辈子工!发财这种事便也只有他们这等脑子活络之人才抓得住了。”
“诶!他怎么骂人呢?”有洗菜的杂役听到这里,不高兴了,下意识的开口反驳了起来,“什么叫‘活该打一辈子工’?”
这话一出,立时引得众人纷纷应和,抱怨阿丙二哥‘怎么骂人’呢?
众人正抱怨间,一旁的温明棠突地开口了:“都觉得‘活该打一辈子工’这话是在骂人,可见大家还是不喜欢‘打工’这种事的。”
温明棠这话才说完,方才还在响着,吵嚷着的‘抱怨声’便突地停了下来,周围蓦地一静,对着面前这突然安静下来的公厨,纪采买笑了。
他这一笑,众人也跟着笑了。
有人说道:“我等先时还一直在取笑阿丙二哥,眼下竟是突地发现阿丙二哥会做出这事不奇怪了。有这么好的门道,谁不想抓住这机会啊!”
“不过虽是能理解阿丙二哥那想‘发财’的心思,可这事听起来还是悬得很,”有人接话道,“什么古里古怪的生意门道,为什么比我等聪明那么多的人不去做,偏这等好事情莫名其妙的轮到我等头上了呢?”
“歪理歪理,虽然歪,却又自有一个理字,自是纷纷扰扰的,难以分清。”温明棠笑着说道,“我若是阿丙二哥,还能以‘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的话来教训阿丙呢!”
这话先时温明棠曾说过,是以众人也不陌生,知晓是“上天赐予的机会若是不加以利用,就会反受灾害”的意思。
“我二哥不似温师傅这般,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不过话里的意思却也差不多。”阿丙笑着接话道,“他觉得他那朋友突然送上门来的生意门道就是上天赐予的机会,命中注定他要‘发财’了,是以想要抓住这机会,一时间竟是将我和汤圆都训斥住了。若不是没拿到那笔抚恤银钱,手头没钱,还当真不知道怎么回他了。”
这话一出,众人也跟着笑了:“可见再厉害的借钱道理,也是要对着有银钱的人使的。没钱,他那道理再有用,再无法反驳,也没办法给他变出银钱来啊!”
阿丙和汤圆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笑着对视了一眼,阿丙笑道:“所以,我二哥这一顿训斥也算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搭的了!一听我二人没钱,他转头就走了。”
这话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待到笑够了,继续忙活起手里的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