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的恩情。”长安府尹唏嘘着说道,“可有些人真真是为人还不如一匹马,那死了数匹马争取来的时间却叫他们推诿着白白浪费了。”
林斐点头,亦叹了声“可惜!”之后,说道:“有意思的是,算算日子,这姓童的乡绅每每发的这笔时疫财都能巧巧的比朝廷派去救助时疫的队伍早上十天半个月的,刚好能同这一番朝廷推诿搪塞的日程对上。就这十天半个月的,每每都能赚上一大笔,还真是巧!”
“推诿,搪塞,推走的都是一条条死去的人命。”长安府尹面无表情的说道,“先帝沉迷求仙问道,彼时朝堂之上乌烟瘴气的,似这等推诿搪塞奏章之事并不少见。可笑本府为父母官,眼睛也只盯着治下这一亩三分地了,倒是不曾注意有人借着这推诿,搪塞的机会,竟还发了这笔人命财,真真是……真真是叫人不齿!”
“七十六次,童姓乡绅每每都能收到消息,也每每都能借机赚上一笔,可见不管是姓童的乡绅,还是那透露消息,让他去发那时疫财的人,都是清楚‘时疫不等人,那救命的药草晚到一日,便会有无数人因时疫而殒命’的。”林斐说道,“他们并不糊涂,相反,比起不少人来,更是清楚明白的厉害,是真真正正的明白人,也是真真正正的聪明人。”
“这等聪明人世间还是少来几个的好。”长安府尹冷笑着说道,“恶人还是蠢些来的好,太过聪明的恶人,往往比那些蠢笨的恶人危害更大。就似那童姓乡绅,这一番行径实属可恶,可真正能用律法治他的地方却极少。刘家村之事就不说了,就这时疫财之上,也不知能不能抓到他的把柄,治他一治。”
这话说罢之后,长安府尹便沉默了下来,想到先帝留下的那一摊烂账,忍不住皱眉。
这些年他当父母官虽嫌少涉朝堂之事,可朝堂之上乌烟瘴气他还是知晓的。只是大抵是前任景帝留下的摊子太好,又巧巧赶上时局未大动,天灾时疫什么的也每每只是发生在一小片地方。
就似一个身体底子不错的人,手上划拉上一道伤口,哪怕不去管,那伤口过些时日也自己愈合了。只要不是同时划上多个伤口,哪怕每年都有天灾同时疫,一个时疫的伤口才愈合便又来了第二个伤口,只要伤口不大,也只那一两个地方有皮外伤,那也不妨事,不妨碍人日常过日子。
这也是朝堂之上虽乌烟瘴气,民间百姓体会却不深,依旧自顾自的过着自己的日子的缘故。
“寻常百姓擅忍耐,有极强的韧劲与忍耐力,恰似一匹好骆驼,很是吃的了苦。这好骆驼身上的稻草只要压不死这骆驼,骆驼便一直能努力的过着辛劳日子。”林斐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自顾自的摇头轻哂,“那刘家村的村民既能是被童姓乡绅引着盼着‘天上掉馅饼’的赌徒,同时亦能是一匹极副忍耐力,极有韧劲的好骆驼,大人觉得有趣不有趣?”
“人性如此!吃苦耐劳是他,做着‘天上掉馅饼’的春秋大梦的亦是他。”长安府尹叹道,“所以愚民需要教化,可有时便是教,也不定全然能教会与教明白,就似那茜娘与陆夫人母女二人一般。”
“按说这两人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光景,常式这些年的接济亦是接济的这一家子所有人。”长安府尹说道,“这般不曾为生计发过愁,不曾似刘家村村民一般被生计的大山压在头顶的日子,于陆夫人而言,却是越过越想要求个公道,不想亏欠任何人;可于茜娘那一家子而言,却同刘老汉夫妇他们这等被生计问题困扰的人没什么两样。要知道,茜娘一家子可不似刘老汉夫妇那般年迈到耕种不动了,他们有的是力气,却依旧是怎么教化都教化不明白。”
“有教化的明白的,亦有教化不明白的。”林斐翻着账本,说道,“教化不明白的那等人身边便最好莫要有童姓乡绅这等人了,老老实实的,一辈子也就平平稳稳的过去了。”
“是啊!可惜这刘老汉夫妇偏偏还遇上了成日将‘运气’挂在嘴边的童姓乡绅,外人看着他好似是凭的运气,可实则他自己做事却是从来不凭运气,也从来不曾上过赌桌。”长安府尹说道,“就那等每每都能提前知晓时疫的消息,便是外人看着,所谓的他招婿入赘的原配——那刘家村原本的地主家也断然不可能有这等人脉。如此……他能讨得那清秀佳人的地主小姐可半点不是凭的运气,恰恰是凭的自己的本事。”
“可这些,村民看不到,他自己亦是不会说的。”林斐说道,“有这般厉害的发横财的‘消息’在手,若只看一个‘利’字,不看其他,或许那地主小姐才是真正高攀了这姓童的。”
听林斐说到这里,长安府尹立时点头,道:“当是如此了。”他说着,看向抬头朝自己望来的林斐,“难怪那姓童的虽是入赘,可村里人都只唤他童老爷,那地主小姐的家宅门匾上书的也是‘童宅’两个字,至于那独子,更是人称‘童公子’,而不是‘刘公子’了。”
“这些事村民通通看不到,只当姓童的运气好,这地主小姐一家是个厚道人云云的。”林斐摇头轻哂,“也不看看姓童的没入赘地主家,玩那一手‘善人’的把戏前,这刘家村村长的名声同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