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之前便想过了。”林斐说道,“诚如大人所言,我这般天生得之的天赋使得我早早便能伸手够到旁人垫着脚努力一辈子也未必能够得着的地方。既能早早到达彼岸,该做的难道只是保住自己头顶这乌纱不成?”
“头顶这乌纱有多难得,林某清楚,亦是珍惜的,”林斐说到这里,看向长安府尹,正色道,“在下……不是个喜好浪费之人。”
长安府尹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正是因为天生得之这等天赋,才不能枉费这等天赐之恩。”林斐说道,“吾承之这等天赐之恩,自是要尽力回报这一番泼天的恩德了。”
听到这里,一旁垂下眼睑的长安府尹复又抬眼向林斐看了过去,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道:“你这一番话,本官先时倒是不曾听闻。不过……就本府日常所见,往前上溯二十年,十六岁便高中探花的,也只你一个。似你这般受此等天赐之恩,想着尽力回报这一番恩德,倒也使得。”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难怪听你所言,明明是知晓世故的,却偏偏这般不依不饶,原来是想着回报天赐之恩,才会如此。可……本府不似你这般,本府这乌纱来的不易。”
“比之那等同科考生,大人天赋如何?”林斐反问长安府尹。
一席话听的长安府尹再次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他道:“确实……比得同窗要好了不少。”不过这话一出,他又立时说道,“所以,本府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也是会管的。”他道,“可同样的,本府所得比之林少卿来还是太过不易了,自是要珍惜的。”
林斐听到这里,便笑了,他道:“我想知道的便是这个,自大人口中得到这句话,便好。”
“好什么好?”长安府尹斜睨了林斐一眼,说道,“似那陆夫人的案子,你往后还想来?”
“被百姓称颂青天大老爷不好么?”林斐笑着说道。
“得罪人,且还得罪自己得罪不起的人便不好了。”长安府尹说着,看了眼林斐,“陆夫人这案子本官是弓被架在弦上,不得不发而已。”
“是啊,便是得罪了人,那被得罪的亦知大人是不得不为而已,并非有意为之,自不会怪罪。”林斐说道,“大人是无辜的。”
“似那出淤泥不染的莲花一般无辜?”长安府尹没好气的说了一句,顿了片刻之后,却又咳了一声,说道,“下回再有这等得罪人的案子,除非是不得不为,否则,本官是不会接的。”
“有大人这一句话便好!”林斐笑着说道,“定叫大人如那清清白白的莲花一般无辜,被架在火上烤,不得不为,不得不做那等青天大老爷!”
话说至这里,长安府尹亦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单手握拳,放至唇边轻咳了一声:“如此……也算是不浪费比我那同窗好些的天赋了。”顿了顿,又不忘看向林斐,说道,“不过比之你的容易,本府还是不容易的。是以,还是要顾一顾……唔,是兼顾,兼顾本府头顶这乌纱的。”
林斐点头,道:“我明白。”
虽似是打哑谜一般的在说话,可这哑谜却打的委实是直白,双方皆听懂了。
长安府尹见林斐点头,想了想,又道:“本府虽比起同窗来,也算得天才。可比起林少卿你这等天纵之才来还是自叹不如的。今日这一番谈话,倒叫本府也算看懂了似林少卿你这等神童心里所想了。原是想的要回报这一番天授之的恩情了。”
“我不知晓同样一件事,我为何做起来比旁人容易那么多,也不知晓,天授之我这些是为了什么,便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做些事罢了!”林斐说道,“既能早到彼岸,自是该在彼岸撑起一把伞,划起一叶扁舟来渡他人到达彼岸了。”
这话听的长安府尹眼中的神色微微晃了晃,沉默了片刻之后,他道:“圣人孟子的《公孙丑上》中有一句话,曰‘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本府初入仕为官时,便是这般想的。可待看清了世事之后,却又觉得这话天真了,世间之事非黑即白的极少,多数事情皆混沌不明难以辨别。是以,本府以为,怀揣这等天真想法的,多是不涉世事,不懂世情,一腔热血的少年人。今日看了林少卿,却是才发现,除了那等不涉世事,不懂世情之人外,竟还有你这等明明洞悉了世情,却亦选择坚持这等想法的。”
“大人谦虚了!”林斐闻言,说道,“大人愿意被架在火上烤,不得不为,不得不做那青天大老爷,不亦是洞悉世情后,亦还愿意坚持这等想法?”
“本府那是有前提的,”长安府尹咳了一声,纠正道,“不能叫本府有意得罪人,而是要叫所有人,以及那被得罪之人亦知本府是不得不为,如此才不会被坏了本府头上这顶乌纱!”
“林某亦不会喊着‘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便直往前冲的,需要此事可做时,才会如此做来。”林斐说道,“头顶乌纱不易,带着头顶乌纱的林某,比之卸去乌纱的林某,可做之事多矣,林某自不会不珍惜的。”
“那如此看来……你我岂非一种人?”长安府尹看了眼林斐,嘀咕道,“不过能者多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