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直剑得见青天的剑客,不想见到这天下海清河晏的景象。
他也甘之如饴。
戚寻觉得自己就挺有劳碌命和操心劲儿的。
她说是说的自己只是来锚点世界买个房的,结果等她目睹完颜阿骨打临阵身亡,跟着队伍慢吞吞地回到汴京城的时候,都已经入了夏了。
灭辽破金之战其实还未彻底收尾。
耶律延禧身死,耶律淳如同原本的历史轨迹一样,在亡命逃离临潢府后重聚的辽臣的支持下称帝,完颜阿骨打身死,他那些个后辈中也还有逃命在外之人。
但以如今宋军步步清扫的进度来看,这点小麻烦问题不大。
反正本来以辽金所占据的土地,要想真正掌控在手下,也得再有个一两年。
戚寻岔开了思绪算着土地占比,回过神来便看到他们已到了汴京城外,也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那道红色的身影。
有宋一朝,不着龙袍而穿官服,而昭示火德延续,官服为红。
边关告捷,天子出迎,甚至以降阶之礼迎接,算起来也并非是什么有违常理之时。
但当无情顶着那身伪装搀扶起含泪的宗泽将军的时候,戚寻却觉得在场之人,大约已经能将这依稀窥见假面之下风骨卓绝的公子,和赵佶那个家伙区分开了。
“我回来的路上还在想,让赵佶那个废物挂上这么个大胜辽金,甚至顺道反制西夏的美名,是不是太委屈你了。”戚寻从书房的窗外翻了进来,站定在了无情的面前。
大概是都已经有些习惯了,无情将脸上的易容拆解下来的速度也比此前快得多。
他又如何不知道戚寻才不想看到赵佶的那张脸,在如今他居于天子位,对这紫宸殿周遭的掌控越发紧密,更不必担心有人会随意闯入。
他便以本来面目面对着这“不速之客”。
“事实上能看出我与此前并非一人的,也不在少数了。只不过对百姓来说,还是昔年弄出太湖石这等行径的帝王终于转了性子罢了。连蒙带猜能看出内情的,要么没这个揭露出真相的胆子,以防下一个被清算的就是他,要么就是还乐于见到这一幕的。”无情回道。
至于是否委屈这个问题,在他的神态面色中,已经足够让戚寻看出他的态度了。
“如今就更不必说了。”无情想到先前提早一步被戚寻用踏云传来的军情,不由一笑。
彼时在数日之后,他又得到了另一份更为详尽的军报。
但即便先行获知了内情,当后者到手的时候,他也丝毫不需佯装,也能自然流露出了一份难以遏制的喜悦。
世叔此前担心他一旦坐在这个位置上,实在不免殚精竭虑,与寿数无益。
可当真见青天明月皎皎,军威之下四邻败退的一幕的时候,在两人一度秘密会见的闲谈之中,也大约只有相对而笑,更觉快意非常,能形容当时的心情了。
而有此战功在手,在进一步的开疆拓土胜况传来的时候,绝无人会觉得“赵佶”废弃赵桓赵柽赵楷赵构那些个已经十来岁的儿子,忽然将赵栋赵樾这些五岁以下的儿子聚集在一处培养,俨然有从其中挑选继承人的意思,是什么需要专门上书来反驳斥责的事情。
“不必说了也还是要说的,若是后世史书上将这些功绩,都被记录在了赵佶的头上,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她将无情这个笑容看得分明。
脱去了那一身白衣,这笑容中怎么说也是少了几分孤寞出尘的意味,但这一身赤色官服,却让他这笑意中多了几分明丽之色。
而因为这笑中不为自己,只为他名为无情实为有情的家国天下大义,而多了一份难言的感染力。
无情听了戚寻这话又笑了笑,这一次倒是多了些因为与朋友相会而带上的私人情绪,“史书多为后世写前人之事,功过评说之言罢了,与当今太平相比实在是一桩小事。”
那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戚寻还是很坚持这点的,“搞点花招嘛。”
无情拗不过她,也只能默认了。
其实也不只是戚寻,此番从会宁府折返的队伍里,那些个知情人早在私底下讨论过这种问题了。
迟早把赵佶扣在要被拖出来鞭尸的位置上,把无情摘出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说史书这事吧。”
无情一边说一边拨弄着手边批阅奏折的朱笔,以免在屡次抬眸对上戚寻目光的时候泄露出他的心绪,干脆转移了话题。
他也算是对戚寻的脾性很清楚了。上次压根人都没见到,就送了一次信,上上一次人是来了,结果顺走了不少赵佶的墨宝,也不知道拿去做什么了,今日的话
他反正是没什么自信戚寻真是为了探视他而来的。
他此前给出的没心没肺评价真是没说错。
“知我者无情也。”戚寻理直气壮地接下了话。
这紫宸殿的书桌上当即就被铺开了一张地图,“析津府之战前,六贼之中的李彦被处置了,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