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说难听点就是宗师遍地走的世界。
要是她靠着特殊事件触发概率等来的不是宋缺,而是距离破碎虚空只有一步之遥的邪帝向雨田,那岂不是还得面临受制于人的局面。
所以与其费心找人,不如掌握主动权
何为主动权
戚寻将这些时日收集到的信息,在她坐在虎背上行路的时候还在逐字逐句地琢磨,将目光又转向了她铺开在白虎后颈的地图上,逡巡在了建康、洛阳、长安之间。
先去建康
在经历了侯景之乱后,即便是大江以南,也透着一股荒芜萎靡的意味,更不必说此时还是冬日,虽然冷寂的寒冬中,只是天色阴沉而已,倒并未落雪,但沿路所见,过三吴之地,虽然不像是四十年前的“千里绝烟,人迹罕见,白骨成聚如丘陇焉”,却也实在不见鱼米之乡的风貌。
戚寻买了一条小船走了一段水路。
将船卖给她的老汉打量了她和牵着乌云踏雪的狄飞惊,还有她身后跟着的那只实在罕见的白虎,就差没将眼珠子给瞪出来。
这两人一马一虎的组合放在如今的年月里实在是少见,但敢驾驭白虎的显然不是什么寻常人,这老汉小声嘀咕了两句,还是将船卖给了她。
呼啸的寒风吹皱水面,直到夜半时候才稍稍止息。戚寻坐在船头看着面前的水波。
她虽然其实没有这个必要披着狐裘取暖,但架不住身上穿多点有种心理上的暖和。
漆黑的江流之上几乎不见多少行船,只有她所坐的这艘小船的船头,此刻在她的身边搁置着一盏风灯,淡到只剩一层冰白色的月光铺在船身上和她前方的一小片水道上,被船行的动静划开到两侧后,慢慢推出一层细碎银光的波澜。
间或有三两声古怪的乌鸦鸣啼之声,从两岸的空山间传来,传入戚寻的耳中。
很难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下,平定侯景之乱的梁元帝萧绎会写下“山似莲花艳,流如明月光”这样的诗句,听起来有种何不食肉糜的荒唐。
戚寻一路耳闻目睹,直到抵达建康。
当然在进入建康城之前,她还是没有那么嚣张的,至少还是先将两匹坐骑都收了起来,这才与狄飞惊一并踏入了这六朝古都。
南陈,正是按照现代该当称呼为南京的地方所经历的六朝中的最后一朝。
南朝四百八十寺的佛寺兴盛之态,虽然有陈宣帝礼待佛僧的名声在外,到底还是不复存在了,谁让将梁武帝活生生饿死的侯景起兵攻入的正是建康,但南陈治下兴修水利,民生稍有好转,还是让此地又有了王朝都城的气象。
不过戚寻不是来考证这个六朝古都的王气是不是在此朝断绝的,更不是来考察南北朝的社会形态的,她是来找工具人的。
在进入建康的第一晚,她便闯入了南陈的皇宫。
净念禅院、慈航静斋、魔门高手众多是不错,却不代表此地皇宫也有这样多的高手,尤其是自始皇帝的“皇帝”之称诞生到如今南陈北周并立,还未曾出现过哪个王朝是从南往北打取得天下的,陈宣帝纵然看起来比之刚登基的周静帝看起来像是个明主,还真没有哪个代天择主的势力投机倒把到他的头上。
这就让戚寻一路避开巡逻的军士,直到站在陈宣帝面前,没有惊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戚寻抵达的时候,陈宣帝陈顼早已经睡下了。
意图趁北周与北齐之间决出胜负一战的当口从中牟利的计划失败,对这个时年将近五十岁,原本该在三年后病故,传位于南陈后主陈叔宝的帝王来说,绝对是个精神上的极大打击。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短寿,陈宣帝自己是有感觉的,明年就到知天命之年,他的体力和精力都已经大不如前。
他的确成为了南陈的君主,但他也有了一种模糊的预感,他可能这辈子都无缘看到北伐的成功,而他自己的儿子他是有数的,这绝不是个有开疆拓土之能的人。
他想着现在被押送到了北周境内的大将军,辗转反侧了许久都没能陷入沉梦之中,也正在此时,他听到了屋中两声奇怪的响动。
出身军旅行伍的过去,让他在听到这样本不该出现在屋中的响动的第一时间就坐了起来。
但有个人比他的速度更快。
黑暗之中的数点风声掠起,下一刻,这间屋子里的烛火便被人以指风激起。
烛光并没有让原本守在外面的侍从发觉屋中的不对劲,冲进来看看陛下的安危,只是让他看清了来人而已。
陈顼死死地攥紧了被褥,才没让自己几乎倒抽一口冷气的状态发出声音来。
他看到了一只毛色如雪的白虎。
这只白虎再如何看起来温顺,也不能改变它一双铜铃一样的眼睛被火光染成了绯红色,活像是在里面孕育着一种要将他吞吃入肚的情绪。
“我想我应该不是来让陛下欣赏白虎奇珍的”
这话一出,陈顼才收回了警觉盯住那只白虎的心思,看向了已经从虎背上跳下来的狐裘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