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被搬动了一点距离,又旋即被脱了手,在一片黑暗之中顺着个坡道往下滑,直到忽然砸入了水中,仿佛是撞到了什么托举着的小船一样的东西。
好在只有一点水花溅入了箱中后,便不再有水进来,而是继续往前漂流。
柳无眉紧张得要死,死死按住自己怀中的那封信,想着戚寻总不至于会让这封信不送到水母阴姬的手里,更不必用这种曲折的方式送她去死。
但正在此时,她闻到了一点奇怪的气味。
她原本以为石观音的罂粟花海已经是这天下间最为可怕的地方,却现在才知道最可怕的永远是想象,尤其是黑暗之中伴随着离奇气味的想象。
她一会儿闻到了烧焦的气味,让她觉得是不是自己乘坐的小船和箱笼着了火,要连带着她一并烧死,却并没有看到一点火光,一会儿又闻到了一种腐土的气味,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正在被人送入土中。
明明船行出去还并没有过上多久,柳无眉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蜷缩在这藤条箱里过去了整整一天,她更是很难不在这种时候想到,戚寻手上的那两条灵蛇属实和此地的画风吻合。
又过了许久,她才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劫难走到了尽头。
这船停了下来,有个虚渺而极有穿透力的声音让她掀开箱笼走出来,顺着石道走到尽头来。
她这才留意到这箱子没有上锁,她先前完全可以掀开盖子出来看看。
柳无眉“”
无语归无语,在经历了那仿佛就人间炼狱的折磨后,她那还有点飘着的心思是一点不敢动了,按照对方话中所说走到了地道的尽头,在她面前的石门应声而开后,她继续小心地往前走,直到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布置简陋的石室。
她原以为还要继续往前,却忽然看到这石室的烛光亮了起来。
坐在上首,根本没被柳无眉察觉到存在的水母阴姬,便被映照在这烛光之中。
柳无眉想都不想地跪了下去。
她万万没有想到水母阴姬会是这样的形象,起码跟她想象中的样子大不相同。
她看起来长了一张太过硬朗的脸,更让她觉得比起“水”,显然还是“石”要更适合用来形容她。
她端坐上首便像是一尊绝不会为任何人留情的石像。
柳无眉不敢再抬头看她。
只觉得那菩提庵堂中的老尼更像是与她师出同门的,反倒是戚寻看起来实在像是个异类,可这种话她是绝不敢在水母阴姬的面前说的。
她只能感觉到这庄严肃穆的神水宫之主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把信拿给我。”
柳无眉将怀中的信摸了出来,朝着水母阴姬递了过去。
她本打好了腹稿,就等着水母阴姬在看着戚寻送来的信后,若是有信中不曾提及之处,正好她可以做个补充。
却在手中的信移交出去的下一刻便听到了水母阴姬相当无情的话,“带她出去。”
柳无眉这才留意到,不知道何时在这石室之中又多了个白衣女子,在她站起身后便示意她跟上离开。
这太过简短的指令,一点都没给她以从中插话的机会,而即便这个负责带路的白衣女子看起来年龄不大,神情中更有几分跳脱,可还没等她们走出多远,在她们面前开启的石门外就全然是一片水域,她也没了开口的机会。
九妹可没有什么提前知会柳无眉的想法,她一把拉着这送信使者走入了水中。
柳无眉从小在大漠中长大,根本没多少机会让她掌握水性。
若非是她这习武之人的反应快,九妹又是抓着她在往上游,她非被再次吓出个好歹来。
她这会儿已经不再敢对神水
宫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奢望了,更不指望在这个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地方混出个名堂来。
与其去费尽心机当什么水母阴姬的弟子,她还不如想着在神水宫少宫主的面前出头,听起来要可实现得多。
就在她已然做好了出水后会看到一片穷山恶水,和其中走动的白衣鬼魅的时候,她看到了一片仙境。
柳无眉“”
神水宫的春季已经极美,夏季更是花木繁盛,鲜妍争簇的时候,另有一番情态。
湖水的缥碧之色和这神水宫中青山竹影仿佛连成了一片,其中点缀着的亭台楼阁即便还隔着些距离,却已然可以让她感觉到一种自然的野趣。
那些花绝无石观音所种罂粟的危险,只是自由散漫地生长在山间灌木中,长在那些小筑的篱笆院落里,甚至恣意横生地蔓延到了围墙和屋顶上。
今日日光不盛便少了几分燥热,只剩下一种明媚的清光照在这神水宫中,泼洒了一片赤金点缀。
这无疑正是柳无眉梦想之中的隐世宗门的样子,与石林洞府中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
她这会儿又觉得也只有这样钟灵毓秀之地,才配得起神水宫的威名,能教出像戚寻这样惊才绝艳的弟子了。
可她更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