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被拉拽上去的吊桥,依然有一半的残缺。
但那白玉城墙间隔碎云渊望去,有种如在云间而不在尘世之间的空灵。
在毁诺城前的营地开拔之中,此前的种种喧嚣交手仿佛都并未影响到城中,那里依然是一个独立在江湖风雨之外的庇护所,也因为碎云渊的存在而依然是那个从未被人攻破的铁壁之城。
或许刘独峰若是让手下的六人出手,以土遁之术、机关之术以及对水流的反过来利用,可以轻易撬开毁诺城的大门,但只要并未有人打开这个先例,也就并不担心江湖传闻有任何的改变。
反而只会因为文张等人莫名其妙地殒命在毁诺城城下,而给此地增添一份特殊的传说,这就够了。
戚寻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虽然她和息红泪此刻依然是对手而不是朋友,但并不妨碍她给对方送上一份礼物。
“你在想什么”方应看看她的目光有些奇怪,不由问道。
“我昨天用掉的珍珠后来找不回来了,应该让毁诺城主赔给我的。”戚寻理直气壮地回道。
“”方应看觉得自己就不该问这种问题。
倒是现在被当做阶下囚的戚少商显然很想得开,听到戚寻的这个埋怨还笑了声,看到方应看朝他看去也是一副坦然的样子。
无怪乎他将来会凭借着接管金风细雨楼而重新振作精神,在京中与各方势力周旋。
他倒确实是个枭雄。
从毁诺城南行入易水之前,还有一段陆路要走。
刘独峰从坐马车坐轿转为骑马,奔马溅起的尘灰沾在他的衣袍边角上,显然让他觉得并不那么痛快。
等到日头西斜,前方将近入易水支流的小道边隐约出现了个,外有旌旗招展的房屋轮廓的时候,就连刘独峰的脸色都不由多出了几分喜色。
当然他也很清楚,越是这样的环境越有可能遇到危险,这种喜色只是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又很快被老成周到的神情压了下去。
但等到看到那旌旗上的字样的时候,他脸上又露出了几分在戚寻看来办是松弛半是微妙的神情。
这并不是个客栈,而是个规模不小的茶寮。
茶寮的名字叫做崩大碗。
大约是因为临近黄昏,加上前方就是水路码头,周遭又并无别处歇脚的地方,此刻身在茶摊中的人并不在少数。
四人都收敛了气息进的茶寮,又一进来就坐在了个临近边角的位置上,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相比之下戚寻觉得说不定还是这个店小二的派头更足一点。
这年轻人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个店小二,反倒更像是个神色冷傲的剑客。
或许说,在他身上戚寻感觉到的是一种物不平则鸣的傲。
“要点什么”被另一个伙计称呼为小欠的青年,顶着一张格外欠揍的脸走到了戚寻等人的面前,把手里的巾布往肩膀上一甩,这才开口问道。
这茶寮之中光线昏暗,倒也并不妨碍人看出他的面部轮廓尤其俊美。
若不是因为身上衣着晦暗,还带了顶褐色的毡帽,又加上那种越看越欠的表情,估摸着比之方应看也不会差上太多。
戚寻一想到崩大碗的来历以及被叫做小欠的这位的来头,便忍不住抿唇露出了个笑容。
刘独峰点了几样清淡的家常小菜,让这位伙计退了下去。
他看着对方的背景露出了几分沉思的神情。
他自己是个剑客,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伙计手上的茧子,到底是因为给人做工做出来的,还是练剑练出来的。
这是个绝对顶尖的剑客。
但他暂时无暇顾及这名叫小欠的伙计到底是什么人,他忽然听到了身后那桌的客人里的其中一位,发出了一个他觉得有些耳熟,应当在京城里打过交道的声音。
“世叔的生意最近做得很广泛,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与他说话的那位紧跟着回道“茶寮毕竟是何处都可以开的生意,崩大碗是岭南的一种特色酒,正好当个招牌。我这两年也就是不卖命了,只做点正儿八经的生意,除了崩大碗,我还卖过斜山莲、翻山梅、百岁鸡、半百残鸭,哪个其实也没做出点名堂来。”
刘独峰朝着说话之人的方向看去,因为对方背对着,他只能看到对方一头醒目的白发,出口的却是与他的发色有悖的年轻声音,顶多也不过是三十出头。
倒是坐在他对面的那个青年的样貌让刘独峰看了个清楚。
这张脸比之方才看到的那位小欠伙计还要显得好看得多,说是斯文俊秀又多少觉得还有些不足以表述这种惊艳,有种说不出的冰雕雪琢之感。
听到对面的人这样说,他微微一笑回道“世叔何必如此过谦,谁不知道世叔是因为什么才离开的老字号,您乐意做点小买卖打发时间也好,正有一种野趣。”
他隐晦地朝着小欠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至于世叔收容被神枪会追杀,又被世人误解之人,同样是世叔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