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道上的朋友,又会不会趁机作乱,也实在是一个未知数。
并不是人人都跟高风亮一样,因为此前骷髅画之事丧失了胆魄,也从此不敢与朝廷作对的。
他想了想便做出了决断。
这些人他还是要用,多少要给相府一点面子,永乐御史还在牢里,他不能放着自己的朋友不管。
但这些人的任务可不是跟着他一道押解戚少商回京,而是送赫连春水回去。
“刘捕神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让一千余人送我回京。”赫连春水冷笑道。
他也不会看不出来,这确实是对刘独峰来说最佳的选择。
大部队吸引走一部分人的注意力,到时候再做出个戚少商和捕神也在队伍中的假象,刘独峰正好将戚少商安全带回京城。
“小侯爷合该有这样的待遇。”
刘独峰权当没看到赫连春水投来的眼神。
他转向了方应看和戚寻问道,“两位可有空闲可愿与刘某同行”
刘独峰何止是要留下这一干人等“护送”赫连春水,以防这位门客死士众多的小侯爷再来添乱,还打算留下自己那六个手下一道。
这对他来说绝对算不得一个寻常的决定。
像是文张这样的人坐轿子是为了排场,像是无情这样的人坐轿子是因为确实不良于行,而他的轿子又正好是他的武器之一,至于刘独峰这人为什么坐轿子,因为他有洁癖。
还是非常严重的洁癖。
据说是因为他家幼年遭灾,家里的忠仆抱着他在猪圈里躲过的灾劫,灾难是躲过了不错,却也从此给刘独峰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在他后来凭借着武功和办案的本事发迹之后,便有了这种极度厌恶自己踩在肮脏地面上的毛病。
方应看不带仆从出行那叫轻车简从,刘独峰这就大概叫做牺牲了。
方应看能在京城中混,显然也知道这些个背后的故事,“刘大人受累了。”
跟着刘独峰一道行动,正合方应看的想法,只不过不带那六人,若是九幽神君当真出现,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他得出力不少。
但事已至此,他也没别的路可以选了。
他转头看了眼戚寻。
焚烧余毒的火光在她的眼中跳动,因为火光太炽,她脸上的纹样似乎也被照得有一瞬间看不太分明,让她的脸看起来少了几分异样的状态,但她显然脑回路和寻常人还是不太一样。
在听到刘独峰的邀请的时候,她举了举手里先前从周四这里拿来借用的灭魔弹月弯问道“这个可以再借我玩两天吗等到了京城就还你。”
“”这说的怎么像是小孩子互相借弹弓玩一样。
“你先拿着吧。”
刘独峰想了想自己拆开捕神六宝给六人的初衷。
这本就是只有两两组合才能打出最强的杀伤力,她只拿着个弹弓倒也无妨。
何况,先前在看到毁诺城吊桥被击断的那一幕,方应看觉得是他也不由觉得震动,事实上他还想到了点别的事情。
戚寻和方应看走入刘独峰的营帐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在居中台面上铺开的地图,在地图上已经绘制出了从此地往京城的数条路线。
刘独峰看起来是个稳重人,实际上却当真对自己很有信心。
戚寻估摸着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有可能失手的情况。
“原本还觉得神通侯与我一道前来是添乱的,”他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这句话,方应看倒也脸皮不薄,对这句话坦然地应了下来,“现在看起来还是要劳驾神通侯一道防着点人,此事等回到京城我会提侯爷请功的。”
请功不请功的,方应看其实不是很在乎。
“刘大人想防着的是戚少商的援手,还是别人”
既然现在因为“意外”而被完全扒掉了一方势力,方应看也就自然可以有什么说什么了。
“神通侯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了。”刘独峰转向了面前的地图,“现在都是为官家办事,打扰此行的人是什么身份并没有什么影响。”
刘独峰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来人哪怕是九幽神君这样的人,统统打成干涉官家正事的人就行了。
他指向了地图上的几条路。
“神通侯应该对这几条路不陌生。”
方应看的脸色微有变化。
往北的道路不陌生这种话,并不是什么夸奖。
大宋如今北边的,正是接壤的辽国和越过辽境的金国。
方应看与金国皇室有私交,这种过从甚密的状态其实是有越界之处的,他原本觉得这种来往应该并不至于让人发现,可刘独峰这句状似无意的话,却好像正是扒开了他的遮掩。
但他一时半会儿又分不出,刘独峰这句话到底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还是在以这个掌握的证据,来要挟他必须对此尽心竭力
方应看一向不啻以最坏的想法来揣测别人。
可惜刘独峰好像完全没看出他此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