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溪的鞋子。
寂静的夜里,那鞋子下游走的小块黑影中,隐隐有一些噪杂声传来,仿佛是什么蛇虫鼠蚁在角落里开会一般,窸窸窣窣,窣窣窸窸。
那些如虫蚁树枝摩擦的声音组合下,竟发出了类似人言的语调,其中尿床两字特别清晰分明,空耳去听的话,就像是黑夜中真有人在低语,只是说话的人有些大舌头结巴,除了和尿床相关的词汇外,大都含混不清,犹如外语。
童子尿
a怕
窸窸找a不尿床的
声音虽然非常小,但也差点将浅眠的李丽云吵醒,不过没等李丽云真正醒来,那些开会声已经乱糟糟地消失在房屋的角落,仿佛只是门缝下吹来的一阵呜呜夜风,忽而来到,又忽而散去,同时也带走了之前那一串淡淡的湿印,不留下任何痕迹。
床铺里头,睡得沉沉的元溪并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异动,他还在继续着自己把厕所吓跑的古怪梦境,正气鼓鼓地站在厕所跑掉的田野上,把裤子提好。
“明明裤子都穿上了,怎么感觉屁屁还是凉凉的。”元溪提拉着自己的裤腰,面色古怪地自言自语。
“呼”
有风声从头顶而过,刚提好裤子的元溪,忽然感觉一道巨大的阴影落在自己头顶,他抬头看向空中,云层很厚,厚得像是似水河的河水一般,隐约之间,元溪好像看见云层里闪过去了一条巨大的尾巴。
非常巨大。
“哗啦”天空传来水流动的哗哗声响,仿佛真有一条大河悬空在天上,被那巨尾搅动,带起水浪。
这番离奇之象,衬得地面上元溪和他所在的田野,都仿佛盆景一般。
“哇”没等嘴巴张成o型的元溪瞪大眼睛细瞧,云层中尾巴一忽儿又不见了。
如同一场夏日幻梦。
元溪听到了附近传来的鸡叫声,迷迷糊糊地半眯起眼睛。
“铁头你醒了醒了就起来吧,不要赖床。”小姨李丽云摸摸元溪的头。
元溪当没听到,眯开的眼睛重新闭上,就要抱着瞌睡虫继续睡去,这时耳边忽然传来心心姐“啊”的一声尖叫,吓得元溪直接把瞌睡虫整个吃了,猛地坐起身来。
元溪左右张望“怎么了怎么了”
“铁头你尿床了”心心已经在大叫的时候迅速摸着床铺远离了元溪。
元溪
小姨李丽云闻言掀开了被子,果然头痛地看着床上湿了一大片“都快六岁了怎么还尿床快起来换裤子。”
“就是啊,铁头你这么大了怎么还尿床我三岁就不会尿床了”
不可能
懵逼半天的元溪张口就要否认,然而他到口的否认还没说出去,下意识一摸身下,就发现床单和自己的裤子竟都是湿潮潮的。
此时元溪终于想起了本来已经忘记的梦,瞬间脸色惨白。
梦里他似乎就是尿急在到处找厕所,然后还找到了
后来他干了什么
哦,他在梦里的厕所撒了尿,提裤子后还觉得屁屁一直凉凉的。
元溪终于意识到,他可能、也许、真的,尿床了。
轰
晴天霹雳
不敢置信
回过神来的元溪,简直想要扛着床单,立刻离开这个村庄。
然而他并不能离开这个村庄,还要被催着刷牙、洗脸,去厨房吃饭,姥姥已经蒸好了馒头。
元溪刚进厨房。
“铁头,听说你夜里尿床了”姥姥李翠月也被耳报神心心传了信,一看到元溪就问。
这又一声问候,彻底点炸了元溪那脆弱敏感的神经。
“我不是,我没有。”元溪一下子跳了起来,涨红了脸辩解道,“我梦到我在找厕所,本来找不到厕所就要醒来的,醒来我肯定就不会尿床了,但是梦里有个黑矮人突然出现,他给我指路,带我找到了假厕所。”
“对,就是梦里的黑矮人骗我”
元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信誓旦旦地道“如果不是梦里上当受骗,我肯定不会尿床的。”
元溪的解释并没有获得大家的认同,反而引发一阵哄堂大笑。
“好了好了,可能是病刚好,不怪我们铁头,再多躺两天肯定就不会尿床了。”小姨李丽云哄他。
歘,一箭
李翠月“我们铁头还小呢,再大点就不会尿床了,吃饭吃饭,铁头最要面子,我们不提这个。”
歘歘,两箭
姐姐心心纠结道“铁头,你今晚睡前少喝点水,咱们睡远一点。”
歘歘歘,乱箭穿心
元溪这么要面子的人,连病得大半个月里都没有尿过床,这会儿竟然被梦里的黑矮人骗着早节不保。
耻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气得吃了大半碗咸菜的元溪,一出厨房门就看着天空咬牙道“那个梦里的骗子,不要让我再碰到你”
“铁头”
“铁头你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