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床头的手机,先检查了一下自己今天脸的状况怎么样,然后含了一颗她准备的水果糖。
李菜再进来时,范骧磊把糖咬碎了。他随口说“谁娶了你做老婆,每天都不用起床了吧。”
孤男寡女,这是有点暧昧的话题。
李菜笑了,摇一摇头。
她借用了他的书桌,开始改导师的文件。范骧磊看着她。
“你在干什么”
“”她回答,“思考我是不是真的需要这份文凭。”
“哈哈哈,我也经常这么想。”
讲座的材料卡住了,李菜放慢了速度,稍微皱起眉。她其实背对着他,马尾在身后摇曳。但范骧磊桌前的架子上有一面镜子,所以脸被倒映出来。
范骧磊咳嗽了两声,李菜回过头。她走到他旁边,很认真地问“温度没升高吧”春季流行感冒很多。
他伸出手,搭在她手背上。范骧磊闭上眼,睫毛很长“你对我真好。”
李菜不明所以,把手抽出来,去探他的额头。她说“是你妈妈让我来。”
生病的时候,人会比以往更容易脆弱。
范骧磊说“你男朋友不会介意吧”
“我没有男朋友。”
“”
李菜稍微会意了,不过,她的手从床沿拿开。
李彤和大伯的大战开启了,李菜也差点被波及。大伯教训不了女儿,就想通过李菜去制裁她。
李菜不愿插手,直接开始拒接大伯电话。大伯感到威信动摇,转头去找李菜的爸妈。可惜李菜她爸不管事,以前受过他们的人情,这时候却不帮忙。
李菜大伯也没想到,人到中年,竟然在小辈身上栽这样的跟头。
这个学期收尾的时候,李菜订好了去民间剪贴画非遗产地采风的车票。
她联系了工艺美术博览会的熟人,通过熟人介绍,又找到了当地的非遗代表人。
虽然有火车站,但过去还要坐城乡巴士,路途遥远。假如是别人,大概会觉得累,但李菜老家的水平差不多,小时候去乡下,她也没少坐过车。
说是非遗代表人,实际在本地也有其他工作,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一般人,听说她要来,主动提出让她借宿。
李菜做了决定,当晚就过去。
火车比高铁慢,坐的时间也久,九个小时,比一天的三分之一还要多。李菜把包抱在怀里,紧紧攥着手机,在车上睡了一觉。
闭上眼以前,列车正驶过一片人烟稀少的树林,日光滚烫而苍白,像鸟一样,一闪而过。
醒来时,窗外一片漆黑。
一开始,她以为是进了隧道。可车开了很久。她才恍恍惚惚地发现,天黑了,已经到了晚上。
在李菜的生活里,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晚上。有时候是夏天,有时候是冬季。有时候飞上云端,有时候跌到谷底。她经常醒着,但也时不时混沌度日。
辩证法说,事物的发展是螺旋形上升。李菜的发展却像支离破碎的线。
但她想,会好的。
她的信念没有改变过。
或许昨天不好,今天也不好。但是,只要想着明天会好,那这三天里,至少有一天是好的。
车到站是晚上九点,旁边就是汽车站。李菜用小程序买的车票,已经是最后一班车,和之前联系时计划的一样。
冷清的城市,连交通也一样冷清。李菜走路去乘车,风刮过来,远处依稀传来俗气的鼓点。
不管多么不起眼的地方,总有人生活在这里,吃饭、睡觉、跳广场舞,过着一天又一天。
李菜在夜风中往前走。
在她跟前,还有别人也在朝同一个方向前进。
他背了一个黑书包,头发被风揉乱。曾经,在李菜想逃避的每一个当下里,李耀祖常常以这种孤零零的姿态出现。这样形容他不是强调冷漠,而是因为他很少受影响,不期待未来,也不留恋过去,无所畏惧。
她睁大了眼,难以置信,但还是小跑着追上去。
她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她。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问。
他说“找你。”
“你怎么知道的”
“问你的同门。”
“你忘记我说过什么了吗”
“我又不是陌生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你可以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编。”
“什么”
“你再编。我提前打招呼,你肯定生气。”他突然说起方言。
她也用方言回他“你去打你的比赛,退役了复出就是。不要捣乱。”
走了一路,吵了一路,进车站,取车票,两个人来到站台上。
夜晚时分,只有穿着便装的检票员在边玩斗地主边值班。
灯光不够亮,飞蛾像梦似的飘来飘去,撞得影子颤抖。
天气很凉爽。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