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自制的防护服,说白了就是将布帛叠了好几层,罩住自己的口鼻和暴露在外的皮肤。
虽然知道自己不需要这个东西,但顾平生没有拒绝将领的好意,将其穿上了。
看着朝他们走来的青年,人群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看向顾平生的眼神中,有惶恐不安,有惊疑不定,还有一丝丝的期待。
青年走在了前面,后面的人群也没有散开。
他们抬起脚步,不约而同地跟在了顾平生的身后。
将领眼睛盯着前方,看似在专心带路,却忍不住时不时地往后瞄向顾平生。
“你在想什么”
被人发现自己的偷看,将领惊了一下。对上了顾平生温和的视线,才有些自责地说道“我应该在他们动手之前阻止他们。”
如果让阿西卡莫的王族血脉在这里出了事,他万死也难逃其咎。
顾平生“不必这样愧疚,你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在群众围拥上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指挥自己的士兵上前阻拦,才没有让尖刺栅栏被推动,让人们一发不可收拾地涌到顾平生的面前。
“恕我直言。”将领抿了抿唇,“您为什么要进来,难道您完全不害怕他们伤害到您吗一旦打起来的话,您很有可能受到生命危险。”
“群起的仇怨是挡不住的,让他们发泄出来比较好。”
顾平生知道跟在身后的当地人也在竖起耳朵偷偷地听,慢条斯理地说道“如果我害怕受伤,害怕死亡,我就不会到这儿来,就留在王都的宫殿中享受侍从的伺候,不比这要舒服得多吗。”
“反正那些人骂人的话也传不到我的耳朵里。”
人们的心中生出了一股怪异的滋味,事实上,他们想不通顾平生丢下那种锦衣玉食的权贵生活,跑来这儿干什么。
如果是他们的话,绝对不会这么做,那不是傻么
见过了顾平生刚才果决凌厉的一面,他们倒不会将对方看成很傻很天真的异族王子,所以更加好奇起顾平生的行为。
有人壮着胆子去问“所以您为什么会过来”
顾平生笑了一下,没有解释。
他转而向将领询问这几天他们调查到的线索,将领带着敬意,将他们的发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平生。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瘟疫产生的源头,一个破落的土平房前。
基本上越往巷子深处走,人烟就越稀疏,顾平生一路走来,听到土房子里不时传出粗重的咳嗽声,过猛的呛咳,好像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给咳出去。
有人无力地瘫坐在家门口,身上裹着一张遮挡日光的长布,眼睛里没有聚焦点,好像失去了灵魂,空洞麻木地看着四周。
他们的身体比其他人都要瘦弱,多的是一些老人,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看到顾平生他们过来了,老人们微微挪动下眼睛,就又颓然地栽了过去。
苍白的头发上尽是灰尘,枯瘦如柴的手掌紧拽在胸口,有气无力地盯着脚下,等着自己的死期。
他们对活下来已经不抱希望。
将领告诉顾平生,这里是城镇中的贫民窟。
每一个城镇都有贫民窟。
偏僻、阴暗,属于大街上热闹嘈杂的人声都传播不到的地方,哪怕有人在这里生了重病,也不会引起他人的重视,直至有人偶然路过,嗅到尸身腐烂发臭的气味,上报给当地的政吏才会得到处理。
投放瘟疫的人选了一个“好地方”。
到了小土平房的附近,基本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人们对着灾害传播之处避之不及,靠近这条道都觉得晦气,这几天时间,除了前来调查的士兵们,没有人到来。
刚一靠近,顾平生就听到了一阵哼哧哼哧的急促喘气声,他没有等待将领上前为他开门探路,率先一步推开了房门。
吱呀声响起,摇摇晃晃的破烂木门被打开,落下了一阵细细的飞灰,众人穿着防护服,都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看清楚门里面的情况之后,他们倏然睁大了眼睛。
那哼哧哼哧痛苦挣扎的声音,正是由房子里唯一的老人发出来的,将领在一天之前还给这片地方分发过物资,见过老人并不怎么精神但还正常的模样。
然而现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周身缠着破烂布帛的“怪物”。
脓疮遍布在他的脸上、手脚上,蔓延至身体各处,被压破之后流出一阵黑紫的脓血,从布帛的表面渗透出去,凝结成了一块一块脏污的结块。没有被布帛遮盖住的地方,更淌着混合了腐坏血肉的黄色浓水。
老人下半身在床上,前半个身子却趴在了地上,他是摔在了地上,可却顾不得疼痛,皮包骨头的手颤颤巍巍地朝着前面够去。
在他的手前面,顾平生看到了半个摔碎的水壶,里面的水洒落在了地上,只有半块可怜兮兮地还残留着一点的水。
看到这可怖又恶心的一幕,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经不住吞咽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