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宇两人只是对招拆招,并且刻意控制了声音。双方迎刃有余,你来我往,透出一股熟稔劲儿。
顾平生想了想,觉得这应该是他们公会的日常活动,也就放下了心。
刑野突然问“你在队伍里,是不是控场者”
顾平生坐在他身边“控场”
“布局谋略,纵观全局,掌控人心。”提到最后一个词,刑野的手指轻轻地攥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笑道,“就像我一样,作为危机时刻最能镇得住场面的第一人,你看他们多信任我。”
苏梦宇两人闻言停手,给他们的会长投去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顾平生哭笑不得。
刑野却哈哈大笑起来,很是自得,探手揉上了顾平生的后颈。
在其他人都察觉不到的角度,他的目光才变得悠远,凝视着那黑猫耳钉,有点失神。
那么你对我的在意,究竟是不是伪装出来为自身寻求便利的假象
昨晚的教训让所有的玩家都学乖了,就算查房护士将脸杵在了他们的面前,他们也是咬紧了牙关不睁眼。
这是相对平安的一夜,但刑野却做起了梦。
一个可以说是噩梦的梦。
在梦里,他还没怎么长高,大概十一、二岁,穿着私人订制的体裁合身小西服,脚下是油光锃亮小皮靴,哒哒哒,匆忙急切地跑上楼梯。
他家的楼梯很长,一层18级台阶,一共五层楼,蜿蜒向上,仿佛在一口昏暗幽深的古井中,往上寻着天光。
往日,古板严厉的父亲都会站在最高楼的木栏杆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呼哧呼哧往上爬,斥责他别忘了自己的礼仪。
而现在,小刑野看不见自己的父亲,也看不见那高悬头顶的天光。
看着四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小刑野跑啊跑,跑啊跑,累得胸口都收紧了,呼吸之间都带着血腥味。
他撑着膝盖,茫然地想。
这到底是我家,还是一座看不见尽头的囚塔
我为什么一定要找到父亲反正父亲都不喜欢我。
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是你父亲的长子,不管他喜不喜欢你,这个家必须是你的”
小刑野猛地扭头,看见了母亲形容枯槁的模样,穿着病号服,瘦得皮包骨头,好像一具骷髅。
骷髅对他伸出尖锐的手指,小刑野怕得想后退,但面前的人是他的母亲,他怎么能让母亲伤心。
指甲刺进小刑野的脸颊,撕扯皮肉,血液汩汩淌下,痛得小刑野眼里满是泪水,他艰难地说道“母、母亲”
“刑野啊,刑野啊,你父亲他薄情寡性”
骷髅的下巴一张一合,腐朽的牙齿几乎啃到了小刑野的鼻子上,两只黑窟窿似的眼睛里淌着血泪“先爱上的人先输,我输给了你那无情的父亲。”
“可是报应来了,你父亲又输给了那个心机小贱人,哈哈哈哈哈”
小刑野心痛得要窒息“母亲”
骷髅猛地掐住了他的脖颈,疯狂地尖叫起来。
“你不能输,听到没有,你不能输”
刑野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还没有散去冰冷的眼神往旁边一看,又一次看到了顾平生的那枚黑猫耳钉。
刑野的手指动了动,给顾平生掖紧了被子。
熟睡中的顾平生好像识得他的气息,不仅没有躲,还朝着他的方向靠近了点。
看着人安稳平和的睡颜,刑野下意识地弯了下眼睛。
而后惊醒一般,又逐渐变得面无表情。
不能先爱上。
不能爱上和自己一样充满心机的人。
不能爱上看起来很弱小其实很强大的掌控者,因为他们善于伪装,无法掌握。
多么巧,刑野的忌讳,顾平生一个不落,全占了。
刑野对顾平生做口型小骗子。
为什么唯独在米兰面前提及自己有个爱人的时候,眼神语气会那么的认真
连一个让他自欺欺人,争取一把的机会都不给。
翌日清晨,来到疯人院里的第三天。
照常在用早饭的时候吃过药后,顾平生周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开始变得神经质,连苏梦宇两人都开始说头疼,但他们还能保持清醒的状态。
刑野依旧是一脸风轻云淡,朝顾平生挑了下眉头。
看他还这么精神奕奕,不得不说,顾平生松了口气。
今天还有一件不同寻常的事。
顾平生眼角余光看见窗外有道人影,仔细一看,是诺恩医生。
他朝着疯人院大门口的位置快步走去,和警卫交谈了几句,并且递去了一样类似报酬的东西,再然后,警卫给他放了行。
顾平生准备叫刑野他们一起出去看看情况,突然,大量的警卫抬着桌子涌入了活动区。
看情景和昨天诺恩医生坐诊时一模一样,但是现在明明还没到安排的坐诊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