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玲姐没有说。”鹿予安慢慢解释说“我在晓玲姐车上看到了拍卖会的企划书,和你当时看的是同一场。”何况如果不是莫因雪叫人,以盘山路的偏僻,怎么会那么快有人来呢。
莫因雪眼神中终于有了丝惊讶。
他的电话此刻却响起,他皱了皱眉头,朝鹿予安说“在这里等我。”然后拿起手机走向另一边。
鹿予安的左右张望,突然他的目光落在街道对面,然后愣住
街道对面两个孩子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在雨中几乎是瑟瑟发抖,双眼茫然麻木,没有一丝光芒。较小的孩子似乎病的很重,趴在大孩子身上,大孩子一遍又一遍的安抚着他。
他们前面竖着纸板,上面潦草的字迹写着母亲重病,需要钱救母亲,旁边放着一个小铁盆,里面只有零星几个硬币。
现在已经很少人用现金,小铁盆几乎可以见底,若不是附近有个只收现金的社区医院,他们的收获还会更少。
好多年都没有看到类似情景的鹿予安手指却不自觉的颤抖,一股寒意无法抑制的从他的脊柱向上蔓延,明明是春天里,他的记忆似乎又被带回他刻意遗忘的那几年,他全身血液几乎都被冻住。
他直觉一般抬起头,左右张望,果然在不远处树下看到个中年男人撑着伞抽烟,时不时的看向这边,眼神警戒。
鹿予安飞快的低下头,避免和他们对视,打草惊蛇。
他刻意控制着自己的步伐,就像他是只是路过一般,走到他们视线盲区,他才从书包里掏出手机。
可就在他刚刚准备报警的时候。
有路人拿起手机给那两个乞丐拍照。
他心中暗叫不好,几乎是立刻,他甩下背包,将伞一扔,拔腿就向孩子那边跑去,但是已经晚了。
远处吸烟的男人快步走来,凶神恶煞的驱散拍照的路人,然后拽着两个孩子丢上旁边停着的面包车,哐当一声关上车门,径直往路边的小道上开去。
鹿予安紧紧追着面包车。
破烂的面包车似乎发觉了他,径直开向旁边的小巷子,错综复杂的小巷如同蜘蛛网,哪怕鹿予安咬着牙死死的跟在后面,也很快被甩开一大截。
终于一个甩尾,面包车消失在巷子的出口,开向一条极其偏僻的小路。
鹿予安大口喘着粗气,左右张望,咬着牙选了左边,正要赌一把追过去。
而正在这时,他的身后响起刺耳的喇叭声,他几乎下意识往右边大跨一步。几乎是立刻他知道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
他是没有办法分辨声音的方向的,也没有办法判断身后的喇叭来自哪一边,他以往都会靠着最右边走,这样只要有声音,他只需要往更右边避开就可以。
但刚刚,他站的地方是路中央。
他转身,红色的轿车在尖锐的喇叭中径直向他撞过来。车前的照明大灯直直的照向他的眼睛,他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鹿予安只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然后下一秒,一股力道狠狠的将他从右边拽了过去。
车辆侧身而过的劲风下。
他猛地跌落入炽热而结实的怀抱,淡淡的桦木香气带着热气将他包围,他的手腕被死死的攥紧,力道几乎可以将他手腕捏碎,他在一片嗡嗡的耳鸣中抬起头,看见的是莫因雪异常冷峻的脸。
是莫因雪救了他。
但是在一片嗡嗡声中,他看着莫因雪不停张合的嘴唇,他才意识到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一阵惶恐向鹿予安袭来。
他从没有想过,另一只耳朵如果也听不到了他该怎么办
但失去另一只耳朵的恐惧,也远远比不过被人发现的恐惧。
从九岁那场烧的他几乎差点死掉的高烧开始,他右耳的听力就迅速下降,那些人是不会救他的,很快就发展到什么都听不见了,所幸他的左耳没有问题。
他小心翼翼的掩藏这个秘密,因为变成残次品的后果会异常惨烈。
几乎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他回避那段记忆,也回避那段记忆中的自己,多年来他也将这个秘密保护的很好。
莫因雪会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鹿予安试图挣脱开莫因雪的手,而莫因雪的力气太大,他根本没有办法挣脱。莫因雪大概察觉到他精神不稳定,左手攥紧他的两只手,两人的目光不可避免的对视。
莫因雪洞察他眼睛中惊恐,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缓缓松开了鹿予安的双手。
巨大的嗡嗡耳鸣声过去之后,他剩余的听力开始回归,很快的他的听力回来了,然而他没有时间去考虑什么。
他不想理睬莫因雪任何询问,任何眼神,他转头朝前方走去,仿佛这样就无事发生。
然后他才走开几步。手腕却被另一只手拉住。
是莫因雪。
莫因雪沙哑着声音说“车子已经到了,我送你回家。”他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