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敛故笑了起来。
不同于以往的收敛,这一次他笑得肆意,眼波流转间勾魂摄魄,出尘绝艳又胜过世外谪仙。
大抵是酒意上头,江月蝶竟然有些不敢再看。
她决定先声夺人“怎么想到来找我了”
话一出口,江月蝶就皱起眉。
听起来有些酸,倒像是她眼巴巴等着似的。
这么一想,江月蝶抢在温敛故开口前道“难不成还能是你想我了”
她眯起眼,支着头,望向窗外景色。
尾音扬起,像是浑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对。”
得到答案的江月蝶浑身一僵,不可思议地转过头。
温敛故在半空中截住她的目光,眉眼弯弯“我确实想你了。”
对上那双浓稠如墨般的眼眸,江月蝶心中低声暗骂。
怎么又不按常理出牌
像是察觉到了江月蝶的窘迫,温敛故微微一笑,没再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之前的那一次,是怎么分辨的”
这句问话听起来没头没尾,但江月蝶立刻就知道温敛故在问什么。
嘴巴快过脑子,江月蝶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比你丑多了。”
“丑”从喉咙溢出了一丝轻笑,温敛故笑得胸腔都有些震动。
“这恐怕是她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评价。”
嚯,还是温敛故认识的人
江月蝶脑子转了转,没再多看温敛故,转向了窗外灯火。
她道“也不止是丑她的破绽太多了。”
得到温敛故的注视后,江月蝶颇有几分不自在,眼神闪烁道“你干嘛这样看我”
“因为先前来找你的那个人,她是以幻术著称的妖,最擅长伪装欺瞒,骗过的妖与人无数。”
温敛故嗓音轻柔,不紧不慢道“所以我有些好奇。”
“不知江姑娘愿不愿意费些功夫,为我解惑”
“嗐,这有什么。”江月蝶浑不在意地一挥手,“比如她一开始是从门进来的,还敲了门,但你不会你若想进来就直接进来了。”
江月蝶拿起酒杯,喝了口酒润润嗓子,有些上头道“毕竟你和那些话本里的采花贼一样,从不敲门,最爱翻窗。”
采花贼
温敛故歪了歪头。
他没那么喜欢世间的花草,顶多只是不厌烦。
若论起喜爱,唯有蝴蝶兰罢了。
“还有还有,她开了门都知道关上,我最怕冷了。”江月蝶嘟囔道,“差点冻死我。”
温敛故微微一怔“抱歉。”“你道什么歉呀又不是你的错”
江月蝶越过桌子想去拍温敛故的肩膀,一不留神,袖子差点掀翻酒壶,幸亏温敛故眼疾手快,一手接住酒壶,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指尖向上攀,轻而易举地十指相扣。
“还有么”
“有、有的。”
酒意有些上头,江月蝶大着舌头道“还有他问我要不要”要不要和他走。
倘若是温敛故,大抵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就已揽着她飞身而去。
见她忽然停下,温敛故有些好奇,捏了捏她的手指“要不要什么”
“呃,没什么。”
即便是有些酒意上头,江月蝶仍保持着最后的神智“就是她身上的气息不对,香味也不对。”
“香味。”温敛故抬起手,凑近嗅了嗅,“蜜糖的味道么”
“当然不是。”江月蝶抽了抽嘴角,“你闻的是我的手。”
温敛故没有松开手,不依不饶“那我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
或许是要离开了,今夜江月蝶没有了往日顾虑,有什么说什么。
“有点佛前焚香的幽冷,有时候又带着点甜腻唔,最早的时候还有一点点血腥气。”
温敛故恍然大悟,温柔解释道“你闻到的血腥气,大概是那些束缚的缘故。”
江月蝶终于过头,愣愣道“为什么现在没有了”
温敛故沉默了一瞬,轻声道“答应了你,所以现在不会了。”
哪怕只是轻描淡写地匆匆一句,他也会记在心里。
江月蝶眼底酸涩,许久不言。
经历了那些幻象后,江月蝶大概猜到了为什么温敛故要定时回云重派,又为什么官府会特意叫走他。
云重派需要加固束缚,而官府也许是为了他的血肉。
他们或许不知道这是温敛故的血肉,但一定知道,温敛故可以制出这份医死人肉白骨的绝世良药。
长久的静默,依稀能听到窗外飞雪前仆后继地钻入花灯之中,噼里啪啦地作响,融成了透明的雪水,再慢慢消散。
明知不该,雪花却依旧将自己作为最后的筹码,孤注一掷般得投入世间烟火里灼烧。
宛如飞蛾扑火般惨烈。
温敛故忽然道“你不问我那人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