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这种动作有时候的确有些难以界定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和小动物之间碰碰鼻子就能表达彼此的友好相比起来,人类给吻赋予的意义实在是太多。
感激、憧憬、好奇、怜爱、,无论是晦涩难明的感情,亦或是最单纯地、没有任何其他念头的触碰,这一动作能传达的含义全看双方的主观意愿,无论怎么解释似乎都能解释通顺。
尤其是虽然太宰治不由分说地凑了过来,但他却提前用骨节分明的食指点在了牧野裕司的唇瓣上,在指节的阻隔下,即便是对方再靠近一点,这一吻最多也只会落在对方自己的指背上。
就像是昔日的吻手礼一般,骑士的吻并不会径直落在对方的手背上,而是怜惜却并不逾矩地落在自己的拇指指节处。
再加上对方在他躲开后带着些调侃意味的提问,这些无疑都化解了少许吻这种动作生来便带着的意味,更像是稍微有些出格的玩笑了。
可对少年人来说可以归咎于玩笑的动作,对成年人来说却未免有些避重就轻,尤其是太宰治这样其实不太喜欢有他人近身的类型来说就更是如此。
只能说就算是平时再怎么没心没肺的家伙在面对感情时也会有些进退维谷,毕竟跟就算是恶作剧过了头也能找到大冤种帮自己解决问题的情况不同,牧野裕司再怎么不靠谱也不会把恋人带来的问题丢给别人解决啊
而且他能把太宰治丢给谁解决另一个他自己吗别开玩笑了那太宰治是真的会想弄死对方的
至于分手,呃呃呃,这家伙怎么看都是没有分手只有丧偶的那种病娇类型吧
当然,不止如此,他们之间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
就在牧野裕司陷入纠结中时,太宰治则是略微垂着精致的眉眼,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他没有任何想要开口诱导对方的思考的意思,即便这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而太宰治一旦保持沉默,如果光看外貌的话,此刻正面朝着休息室内,背着光的黑发青年显得无辜极了。
没有往常那样微笑着或是轻飘飘地开口时那般令人窒息的侵略性,亦没有面无表情时的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单纯的看反倒是将他身上原本被他那过于特立独行的性格与智慧所掩盖下去的精致容颜所凸显了出来。
他本就身形瘦削,紧身的西装将他流畅的腰线勾勒无疑,再加上宽大的外套所衬托,更显得纤细柔和,再加上那张堪称完美的脸,就算是完全没有那种意向的同性看了也会不由自主地被单纯的美所吸引本身追求美就是所有具有智慧的生物的天性,这点也无可厚非。
怎么说呢,至少光看脸不介意
牧野裕司倏地伸手扯下了对方左眼上的绷带,后者虽然对这突然袭击感到了少许意外,但却并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反而温和地开口,“最开始,我只是为了在敌人面前掩饰自己有没有受伤,所以才这样做出的姿态,但后来就渐渐习惯了这一点。”
他说,“再后来的话,或许是出于想要区分自己跟其他一无所知的太宰治的念头,所以才将绷带绑在了左眼的位置上。”
“为什么突然想起解释这个了”
“因为我希望你能更了解我一点。”年轻的首领难得如此坦率地回答,“我一直觉得被人了解是一件至少在这种地方不算什么好事的事,毕竟越是被了解,就越容易暴露自己的弱点但你就是我的弱点本身啊。”
他叹息着伸手触了触对方的颊侧,“我的确是个满口谎言的人,但是至少此时此刻,我绝无虚言。”
牧野裕司纠结了一下,选了个委婉的说法,“可是你说过你不喜欢同性。”
“我是不喜欢,就算是现在再问我这个问题,我的回答也是同样的。”对方有些出乎意料地径直承认了这一点,堪称漂亮的双眸毫无保留地直视着他,“只不过我喜欢的人恰好是同性而已。”
这或许是太宰治一生中最毫无保留、最不设心防的那一刻。
原本被深深地藏在破败的、满是毒沼与荆棘甚至遍地是陷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荒塔之中的的心被拥有者亲手捧到了其他人面前。
即便它是如此的脆弱而易碎,哪怕是一句轻飘飘的言语都有可能让它就此枯萎不振,即便它是如此的珍贵而令人惊叹,它的拥有者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实现受到它所青睐的人的所有愿望。
如果说童话中被渔人放走的小金鱼受不了恩人再的索要,最终收回了一切对于恩人的赠予,可如果是对他许愿,那么哪怕许愿者是想要这个世界立刻倾覆,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而这些都只要一句话。
而真正掌握着决定权的人却丝毫没有自己的一句话很有可能就会左右世界的走向的意识,牧野裕司只是望着对方发了会呆,神色先是从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想又逐渐变成了单纯的疑惑,最后却多了几分释然。
饶是熟识人心如太宰治一时间也没搞懂对方的释然从何而来,他甚至有些担心这个总喜欢给他整点意外出来的小混蛋这时候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