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变得躁动不堪,它距离她的手只有一掌距离,轻轻左移,便可握到梦寐以求的温柔。
只是,他不知那是温柔乡,亦或者是温柔陷阱。
眼前的一切都太过美好,他已经拥有了最好的友情,是否还能得到更多
最勇敢的人也失却了冒进的勇气。
他还不确定她的心思,便像个隔着玻璃窗,日日凝望最珍贵展品的穷小子,怕自己支付不起这宝贝,便也会自我安慰的说只要站在这里看看便好。
胆小而不自知。
当在白日里捉凶杀贼不在话下的猎手,忽然因为情爱而生了胆怯之心,眉眼间便不自觉蒙上脆弱和忧郁。
他拥有最强硬的外壳,受伤很快会痊愈,哪怕留下伤疤,也还是会爽朗地笑。
但胸腔里那颗心,与任何人都一样的脆弱。
当爱上一个人,也就将伤害它的权利完全交付,他小心翼翼欣赏她、维护她、教导她,也追随她。却还不敢剥开外壳,将那颗脆弱递交给她。
他悄无生息地品味日常中每一时刻里微妙的甜意,一碗葡萄、一个笑容、一声岳哥,或者只是共处一室、抬眸就看得到她,都支撑着他的爱意,日益渐浓。
春天已经逐渐过去,盛夏将热烈席卷而来。
方镇岳知道有些东西自己也无法阻挡,但笨拙的他还蜷缩在铠甲里,只敢看着。
但看着她时,他也觉得幸福,那种自觉只有我才欣赏到最美好的她只有我懂她的全部优秀的感受,不仅让他沾沾自喜,甚至几杯酒下肚,会狂妄地想要得意大笑。
好像这样,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感情进境。
好在这些隐秘的心思只得自己知道,要是让九叔他们识破,怕不是再无颜相见了。
方镇岳又饮一杯,坐在家怡身边,也觉悠然自得,是世上难得的幸福时光了。
饭后,虽然大家都饮了些酒,好在大脑都还很机敏,尚可工作。
方镇岳和家怡今夜已决定留宿大埔酒店,明天继续下一程复勘工作,今晚便与王杰旺几人商定,饭后直接去方镇岳定的酒店豪华间舒舒服服地开会。
因为酒店很近,无需开车,一众人般直接步行穿过夜色。
家怡大步走在方镇岳身边,伸手往外套兜里插时,忽然蹭进一个温热的兜里,手背与另一个热如火炉的手背擦蹭。
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因为跟岳哥走得近,她居然将自己的手插进了岳哥的衣兜里。
果然是有点醉了吗
抬起头,她并不甚在意地道歉,抽出自己的手,插回自己的衣兜。
夜风吹过,初夏夜晚的海风还是有些凉意,所有人都不自觉缩了下脖子。
方镇岳插在衣兜里的手攥成拳,步速不自觉加快,转头望向另一边。
暧昧的风拂过他睫毛、面颊和下唇,搔得他微痒,胡须里也钻过细小的风束,使他不得不低头,伸手轻轻揉了下人中处的皮肤。
青茬磨过手指皮肤,痒意转移,又忽而窜进心口。
于是,唇角、眉峰和眼睛都微微颤。几番挣扎,面部神经终于挣脱主人的抑制,眉也飞扬、眼也弯翘,唇角更是要勾向耳根。
暧昧的喜悦在夜里,是藏不住的。
深水埗的小街小巷错综复杂,骑楼遍布,走进来便如踏进迷宫,除非一直跟着向导,不然便要迷失在市井之间。
这座不夜城被成为亚洲四小龙并非浪得虚名,它的繁华也表现在,即便凌晨时分,人们仍在忙着花天酒地、不分昼夜地拉动着香江gd。
因为这些消费的人还醒着,努力积攒财富的劳动者们便也不得睡,一个又一个炸芋角,换来一个又一个硬币、一张又一张钞票。
忙碌到深夜,孩子在移动摊位的车斗里蜷缩着睡熟了,年轻夫妻兜囊中也变得沉甸甸、满当当。
在这样的时刻里,他们还醒着、还在劳作,觊觎他们财富、食物和其他价值的凶徒便也不得不陪着熬夜。
满脸皱纹、面相憨厚的男人潜伏在黑夜中,尾随着他们的移动摊位,等待着那个连凌晨1点了,却还未到来的夜深人静夜黑风高好吉时。
直到凌晨两点半,疲惫的小夫妻终于拖着移动车位返程。
穿过庙街,穿过热闹的旺角区域,穿过深水埗步行街,远离闹事、远离漂亮的大厦,他们渐渐走进静谧的穷人住的区。
两个人交换着推车,疲惫让他们无力交谈,更无暇顾一顾身后是否有人在跟。
将移动摊位锁在楼下,一人拎着大包小包,另一人抱着沉睡中哼哼唧唧的小女儿。
绕行破旧狭窄堆满杂物的楼道,伴着对方的踏步声,上行到5楼,开锁,关门,开灯终于回到那个可以让他们放松下来,感到安全的窝。
而在楼下暗影中,豺狼仰头盯着楼道里昏暗闪烁的声控灯一路向上,待五楼某一单位的窗内亮起灯光,他才转头锁好自行车,从随身携带的布袋中,拿出一把小锤子,提在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