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先在警署对面吃了顿简餐才出发。
车窗开着,晌午温热的风吹进车内,打个璇儿又窜出去,却将卷进来的落英留在家怡膝上。
生活在香江维多利亚湾南边两边闹市区,你会忘记香江原本也是一座自然风光无限美好的海港城。
来来往往全是车流、全是封住天光的高楼大厦,人与人摩肩擦踵,呼吸着汽车尾气,难免忘记忽视香江半岛上占地面积最大的其实是山是树是郊野。
新界北总区警察总部在大埔,从警署去到案1发生地上水,要穿过八仙岭郊野公园和林村郊野公园,再北上穿过粉岭到上水。
一路上有人口非常稀疏、看起来格外破旧的小村落,更多的则是未雕琢的绿意。
只有在这路上,你才会知道,春天早已在你身边烂漫绽放好多时日。嗅着泥土和草木的香气,你才会察觉,初夏已至,热意卷土重来,又到了可以穿轻便如花朵般的裙子,踏青看海的季节。
伏在岳哥大吉普车窗边,更高的视野使她可以看到更远的风光,在压力最大的工作状态下,身体和情绪却不由自主放松,被那满野的绿色治愈。
人在大埔,虽然不能骑单车游海滨公园,却也坐着岳哥的副驾,吹到了海风。
从绿色中回到城市颜色里时,家怡想,我又有力气看尸体了,如果现在回新界北警署,可以将几十场心流影像反复再看个三四遍
揣着重新回到身体里的力量,家怡走进犯罪现场。
余光扫见身后的王杰旺等人,她犹豫两秒,悄悄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她的表演
站直身体后,她假装房间门内没有开灯,做摸索状,一步踏出去,小心翼翼地借昏暗月光打量房间门。
钱培壤等人还不熟悉家怡的工作习惯,跟着家怡走了两步,才发现方镇岳停在原地没有跟。
他们对看一眼,又顺着方镇岳郑重的目光打量易家怡,隐约明白过来女沙展是在做模拟侧写,便也在沉默中退后一步,观察着表情格外认真严肃的易家怡。
想象着易沙展在做一件非常专业,且其他人都不会的事,立即觉得肃然起敬,哪怕家怡演得很蹩脚,也只有不明觉厉之感。
渐渐的,他们表情也如方镇岳般严肃下来,目光炯炯,不敢错过易家怡任何一个小动作。
家怡走了两步,像完全看不清四周一样,随意地向左迈了一小步。
下一刻她便顿住,因为这家玄关前四五步后,左手边的柜子下原本放着的小桌子被搬走了,只留下地上四个桌腿印子,和与桌子同宽的置物架。
因为桌子不在了,于是人可以走过去。但凸出来的置物架却会让不熟悉这里环境的人,在黑暗中撞到头。
家怡当然看到了那个置物架,是以并未真的撞在上面。
但心流影像中,凶手是没有看到这个置物架的,而且他当时在这里撞了下额头。
假装歪头盯着置物架思考,又装模作样低头打量地上空地处曾经放过桌子留下的痕迹,又歪头思考
1分钟后,家怡觉得戏够了,足以说服身后那些探员和化验师了,才转头装作不确定地问
“钱sir,这个凸出来的置物架,法证科的同事做过采集吗”
“”钱培壤被问住,嗫喏着回答不上来。
因为法证科的大家来时天是亮的,就算不够亮也会开灯。一走进门就能看到玄关左侧这里凸出来的置物柜,虽然觉得有些碍事,但看见了,自然也就绕过了不会撞上。
凶手杀人不是在玄关和客厅这边,整个这部分的区域并非勘察核心区,他们拍摄了地上的脚印,蹲下采集过地上留下的细小东西,检查过门上、墙上的指纹勘察的非常用心,但这个置物架,还真的没有勘察过。
好像也没什么勘察的必要吧
家怡一看钱培壤的表情,就知道法证科没有勘察这里,她也的确没有在新界北法证科出具的报告里看到关于这个位置的信息采集报告。
“因为凶手是夜晚摸黑进来的嘛,而且他还不熟悉房间门内的情况我方才呢,模拟了一下凶手走进来时的情况,好像很容易撞到这个凸起的柜子诶。所以,如果真的撞到了,这里是不是会留下凶手的皮屑或者油脂痕迹呢就像指纹那样。”
家怡伸手指向凸出来的柜子,又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有可能。”钱培壤听罢家怡几句话,瞬间门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再看那凸出来的柜子,只觉得羞愧又疑惑他们一帮人做勘察啊,怎么居然会错漏那里呢
从助手那里接过百宝箱,在地上摊开,找出小刷子、化学药剂、胶带等工具后,他走到凸出的柜子前,仰起头高举着手,小心翼翼地寻找信息。
几分钟后,他垂下发酸的双手甩了甩,然后回头看向已走进客厅,一边继续模拟凶手一边时不时回头关注他的易家怡。
情绪复杂地深吸一口气,他大声道
“找到凶手留下的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