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他也是跟着的,如果他没有中途离开去帮夫人买东西,如果他能阻止夫人进入那家体验店,夫人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这个问题日日夜夜纠缠着林齐,他痛苦的快要疯了。
然而这场事故痛苦的人远不止林齐一个,还有中年丧子的江父江母。
他们根本无法原谅自己,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他们做错了,明知道戎家是个深不见底的火坑,还是把自己的儿子推了出去。
明知道江戎两家根本就算不得联姻,在淮城这个地方,江家给戎家提鞋都不配,他们把儿子嫁过去不过是和方家做了一样的事罢了。
他们会不知道儿子勉强的笑容下面压抑着的痛苦吗他们什么都知道,但在戎家面前他们无能为力,他们不敢反抗。
而圈子里的消息总会刮到他们耳前。
“原来江家那个小少爷根本不受宠,戎家那位大人物拿他当个玩具罢了。”
“听说戎家有意和秦家千金联姻,那之前那个多半是要被抛弃。”
“圈子里谁不知道戎缜什么心思,可惜了那么漂亮个人,到头来像垃圾一样被丢来丢去。”
“说是已经离婚了,估计要给秦小姐腾位置了吧。”
“成情人了哎呦,那可真是”
“我也算是头一回听着,从名正言顺的夫人成了包养的情人,还是这些大人物会玩。”
江父江母每次听到这些话都心如刀绞,然而给儿子打电话时,他永远都只说“很好”,要不就是"先生很爱我",儿子不说,他们也都不敢率先捅破那层砂纸。
无法接受无法反抗的事实就这么永远埋在看不见的地方,埋得腐烂发臭,他们骗自己或许儿子真的过得很好,然而到今天再也掩饰不住,他们才回神发现,被压在下面的儿子早已遍体鳞伤。
江母恨死了自己,同时也恨死了戎家,恨死了戎缜。
江寄厘的葬礼举办的悄声无息,江父江母谁都没请,肃穆的大堂中间摆着一个黑白色的相框,方方正正的骨灰盒紧挨着照片放置。
江母这几天已经把眼泪流干了,现在只是呆呆的坐在中间出神,一声不响,江父担心她的身体,几次劝她,她都轻轻摇头,说她想陪陪儿子。
于是江父也坐在了她旁边。
这场葬礼太安静了,没有鲜花没有悼念,但周围摆满了江寄厘曾经爱的东西,有钢琴,有画本,有游戏机,也有专辑。
江母双眸通红,哑着嗓音“会有更好的人替我们爱厘厘的,对吧。”江父搂住了她。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动静。
江父江母刚站起身,门口就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一身黑色的西装,冷漠而阴沉,身后跟着的两个人对他们鞠躬道“江先生,江女士。”
门口进来更多西装革履的人,他们站在大厅的两侧,一言不发,江母意识到了不对劲,她恨恨的盯着戎缜“戎先生,您要干什么”
戎缜慢悠悠走到了前面,伸手拨着相框旁的花。
“不新鲜了。”
他揪下来一片花瓣,在指尖碾碎,浅淡的汁液润湿了他的手指,程严连忙给他递了块手帕,他接过来垂眸擦干净。
嗓音平淡“把夫人接回去吧。”
程严“是,先生。”说着就要端走相框前的骨灰盒。
江母惊骇道“你们干什么”说话之间就要冲过去,被江父拦了下来,江母挣扎不开,于是通红的眼眸流下泪水,哽咽着喊道“戎缜你放过他吧你放过厘厘吧我求你了,厘厘已经死了。”
戎缜不为所动,冰冷的视线看着相框上的人。
站了许久,他说“走吧。”
江母哭着要阻拦,却被更冷静的江父抱住了,他死死闭着眼,知道戎缜无论如何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江母跪倒在了地上,话不成音“戎缜,你不得好死”
而男人已经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车子驶回了南区大宅。
程严抱着江寄厘的骨灰盒跟在戎缜身后,远远就看到门口有个翘首以盼的少年,他看到戎缜眼睛一亮,刚想凑上来,结果看到了程严手里的东西。
他瞬间僵住了,毛毛的盯着那个盒子。
戎缜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进了大宅。
程严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脚步顿住,朝着方闵的方向点了下头“方少爷。”方闵吓得后退了一步。
心里惊道,戎先生居然把江寄厘的骨灰拿回来了。
他瞪大的眼睛扫了眼阴沉沉的大宅,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江寄厘不会真的阴魂不散吧。
想到了什么,方闵哆嗦了一下,赶忙跟了进去。
他心想,只要他离这玩意儿远远的,肯定没事,再说了,他都说了一百遍了,江寄厘死了又不是他害的,他怕什么。
但是之后的几天,方闵确确实实有些神经衰弱了。不是因为死了的江寄厘,是因为阴晴不定的戎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