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又名上元节。
皇帝设宴邀重臣进宫赏灯,天上烟花绚烂,人间灯火如昼,一派盛世繁华。
上菜的宫女不小心将一碗羹汤洒在了陆洲长袍上,吓得面无人色,慌忙跪下“将军恕罪,将军恕罪。”
陆洲看她一眼“起来吧。”
侍立在侧的大宫女上前低声呵斥“笨手笨脚的东西,还不滚下去,陆将军请随奴婢去更衣,有备用的衣裳。”
陆洲站起来,随着那大宫女走出大殿,淡淡道“报备一声,我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那大宫女闻言花容失色,急忙赔罪“奴婢该死,扰了将军雅兴,奴婢这就去处罚那不长眼的宫女。”
陆洲置若罔闻,径直往宫门口走。
大宫女心急如焚,紧追不舍“那将军也该换了衣裳再走,穿着污衣离开,岂不有损将军威仪。”
陆洲瞥她一眼,目光凉凉。
在那目光里,大宫女意识到自己的意图已经暴露,慌得一张脸红红白白,嘴角嗫嚅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见追不上大步离开的陆洲。提起裙摆往回跑,赶紧通知人去禀报昭阳公主。
正在清凉殿等陆洲的昭阳公主气愤地跺了跺脚,娇叱“一群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都拖到暴室去。”
在场宫人闻言,脊背发寒,进了暴室的宫女,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却无一人敢帮忙求情。昭阳公主正气头上,一句不慎就可能让自己也进暴室受罪。
昭阳公主粉面生威“都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备辇轿,要是追不上陆将军,我让你们一个个都去暴室。再去个人,去宫门口拦着,说什么都不许陆将军离开皇宫。”
上回的庆功宴除夕宴,她都被母后拘着,没能找到机会见陆洲。这回上元宴,她总算是哄得母后放松了警惕,找到机会。
宫人不约而同打了一个寒噤,立刻动起来。
很快鎏金辇轿被抬来,抬着昭阳公主健步如飞往宫门口赶,总算是在御花园追上陆洲。
“陆将军,陆将军,你等一下”昭阳公主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她从来都不遮掩自己对陆洲的志在必得。
抬轿的宫人身负武功,一个加速,斜刺里拦在陆洲面前。
陆洲停下脚步,拱手见礼“末将拜见公主。”
昭阳公主哼了一声,带着娇嗔“你还知道本公主是公主,我叫你,你为何不留步。”
陆洲平静道“公主不当如此。”
“我偏要如此”昭阳公主走下辇轿,停在陆洲面前。
望着他冷峻如刀锋的面庞,她忽尔想起了第一次见面,那是四年前,在雁城死里逃生的父皇传召陆洲进京封赏。
她跑去凑热闹,想看看那位传说中用五千兵马逼退五万突厥的少年将军。
当年陆洲驰援雁城时只带了五千兵马,显然不是突厥的对手,他竟用五千兵马虚张声势,制造出十万大军来援的假象。
突厥虽然趁人之危,在雁城内占据上风,可和江家军麓战多日,早已经伤亡惨重人困马乏。见有大批援军赶来,只能放弃继续南下的打算,悻悻离开。不然若叫突厥人占雁城为据点休养生息,再等来突厥援兵,后果不堪设想。
一见之下,她傻傻站在那。她从未见过这样英姿勃发的少年,如同刚出鞘的宝剑光芒耀眼。明明初出茅庐的年纪,却不卑不亢地站在父皇面前,站在满朝文武重臣面前。那一刻,她对未来驸马的朦胧憧憬第一次有了具体形象。
等她到了十五岁,母后开始为她挑驸马。她告诉母后,她要选陆洲做她的驸马,她才不要嫁给装腔作势的世家子弟,她要嫁给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之后两年陆洲屡立战功,她的心思也就越坚定,可无论是父皇母后还是陆洲都不让她得偿所愿。
尤其是父皇,她姓杨又不姓谢,陆洲成了驸马只会更加效忠于皇族,皇族势大,他这个驸马才有地位啊,怎么可能退而求其次效忠谢氏。
父皇果然老糊涂了
昭阳公主腹谤了皇帝几句,把注意力拉回到陆洲身上,留意到他湿了一块的长袍“是我故意让宫人污了你的衣裳,我就是想和你好好说说话。”
陆洲面无表情“公主请说。”
昭阳公主面上浮现小儿女之态,脸颊飞上红云,“我”她咬了咬唇,一跺脚,抛开女子的矜持直抒情谊,“我的心意你难道不明白,只要你愿意,父皇那里不是问题,我会想办法说服父皇赐婚。一旦你成为当朝驸马,何至于这样出生入死,镇守最危险的边关,整日里面对穷凶极恶的蛮族。无须冒险,权势地位你便唾手可得。就是你嫡母窦氏,当年她仗着她娘是公主,逼得本该为妻的尉迟夫人沦为妾室。只要你娶了我,我自然也能让尉迟夫人夺回本属于她的正妻之位,一雪当年之耻。”
陆洲平静的面容未起波澜“公主好意,陆某心领之。然陆某已经习惯了边关生活,并不觉危险。日后马革裹尸,也是死得其所。”
“你少糊弄我,谁人不怕死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