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夏日暗恋(3 / 4)

习早恋的话,一定会对她大失所望。

于是周斯悦什么话都没有说,什么事都没有做,因为房子面积小,和妈妈同睡一间卧室,她连发泄情绪都只能趁洗澡时,在淋浴水声的掩盖下哭。

她变得越发沉默寡言,埋着头走路、做操、放学,吃午饭时一个人躲到楼梯间,日记本被撕了个干净,面对同学们异样的目光和繁重的学业压力,没有别的办法,就通过自残来缓解那份压抑和痛苦。

但明明已经很努力很努力,时常学到凌晨两三点,模拟考却一次比一次考得差,原本是稳上985的尖子生,高考成绩出来,堪堪报上一所普通的一本大学。

上了大学,总算可以离开家了巧合的是,她的学校和程遇衡的学校就在同一座城市。

然而程遇衡是天上耀眼的星星,她只是地上一颗普通的沙砾。

她普通地学习,普通地兼职,普通地考证,毕业后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普通地活着。

程遇衡随意路过校友的短视频也能获得几十万赞,而周斯悦一丢进人群里就瞬间消失不见,就连一起做小组作业的同学也会忘记她的名字。

他们之间,天差地别。

连偶然一次的交汇都是错误。

长达十年的独立生活,周斯悦从不发朋友圈,从不买漂亮衣服,如非公司聚餐从不去外面吃饭,甚至连那头倒扣西瓜皮的发型也从未变过。

她好似没有物欲一般活在这世上,也从不对异性和爱情表达出半点好奇。

直到三十岁,她收到母亲肾病的诊断书,匆匆辞职回老家照顾母亲,结果意外重逢游略。

纪录片里那个场景颇有些荒诞和好笑,一轮皎洁的月亮,一街老旧的昏黄路灯,一栋富有年代感的县城人民医院,医院内是重病的母亲,医院外是推着小车卖烧烤的游略。

周斯悦就站在中央,左右遥望着她痛苦人生的两大塑因。

然后为了替医院内的母亲筹措医药费,嫁给了医院外的游略。

他说,我现在是没什么钱,但手里还有套三居室呢。咱俩结婚,我把房卖了,给你妈治病。

他说,我爸进去了,我妈跟她新丈夫又生了个儿子,这么多年我也经历不少,以前的事,我给你道歉,你既往不咎,咱俩以后好好过日子。

周斯悦跟他领了证。为了钱。

就像年少时,为了秘密,弯下自己的脊梁骨,在他面前忍辱负重,伏低做小。

她好像从来就是一个这样没有自尊的人。

只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婚后,游略依然没有尊重她,家务活从不搭手,每天摆完摊回来就是一身汗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赚的钱也都揣进自己兜里,喝酒抽烟请狐朋狗友吹牛,就是从未给过妻子一分。

偶尔周斯悦劝他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他劈头就是一顿骂“你以为老子现在缩在出租屋里过这种日子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妈花了那么多钱娶你,没跟你讨债你就偷着乐吧,还有脸管老子的事妈的,去给老子烧壶热水,我要泡脚。”

周斯悦就不说话了。

沉默地去厨房烧水,又恢复了往常那种古井无波的模样。

后来,短暂地过了半年,周斯悦怀孕了。

游略很高兴,特意买了个很贵的包送她,说要带她去参加同学聚会,让她充充门面,别丢他的脸。

周斯悦很不想去,甚至是第一次表现出了极端明显的抗拒。

男人冷笑一声“你放心吧,程遇衡不来,人家大老板,哪有空回我们这种小县城啊。再说了,就你这破样子,你以为人家记得你明天晚上六点啊,别忘了穿好点,化个妆。”

周斯悦抿着唇不说话,心底却悄悄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何。

十几年过去,要是这时候说她还对少女时代的暗恋对象旧情难忘,未免过于幼稚。

但当她真的在聚会上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时,她的心还是无可避免地颤抖了一下。

不是心动,不是羞涩,而是一种无地自容的难堪。

尤其是,看着他西装挺拔,挽着漂亮精致的女友,和老同学们谈笑风生。依旧是那颗耀眼的星星。

不像她,已经彻底从一颗砂砾变成了臭水沟里的污泥。

周斯悦过于狼狈地躲避着对方的视线,不想让自己被发现尽管就像游略说的,谁还记得她啊。

但仓促慌乱之间,手肘不小心撞上身边的人,端着的红酒洒了对方一身。

她抬起头,对上游略醉醺醺的通红眼睛。

“妈的,你没长眼睛啊知道这衣服花了老子多少钱吗”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多了,还是刚才注意到她看程遇衡的眼神,男人怒意升腾,一个巴掌就甩到她脸上“看男人看得魂都丢了是吧周斯悦,你是哪个牌面的人物啊,你有没有点自知之明怎么,难道你还想再写封情书,勾引程遇衡跟你这个大肚婆好要不要脸呢你,我呸”

整个包厢都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