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因为这里有着极强的戾气。
府邸原本并没有这般宏伟,方才那人用手指连续点着的府门底色,也绝不是真正的底色。
那漆黑如深渊的色彩,就好似曾经被拖进去的人一般,只要进去了,就再难见到光明。
一扇非牢狱,非刑场的大门,却比天下间任何牢狱、任何刑场都要可怕。
有人说这里冤魂过万,却从未听到过鬼魂嘶鸣。
也有人说这里比地府还要恐怖,连恶鬼都要在此忍气吞声。
直到有一天,一位妇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来到了这儿。
这儿的主人才将漆黑的大门刷上了厚厚的朱漆,曾经不见天日的地方,也在半月之内改造成了一座气派的府邸。
府邸的奢华气派,不亚于皇宫;婢女侍从的数量,不输于早集商贩的人数。
但,这里并没早集的吵杂,亦没有菜贩的喧哗。
所以,即使这座府邸成了一座花园,也是寂寥的,亦是无趣的。
现在,冷溶月已推开了府门,回想着她还是一个小女孩时,被念顺夫人带到此处,拜见纪纲的种种画面。
这府邸正是纪府,也是往日天下权重之地。
初见纪纲,她是无声的、也是胆怯的,她就傻傻地跪在纪纲的面前,直接唤了“义父”。
那声“义父”,并没有让当时的她得到想要的木偶和糖人,而是,接过了纪纲手中那块看起来还值些银两的金牌。
她想过用这块金牌去置换些银钱,买下自己喜欢的装饰和衣裙。
可,当她把金牌放在当铺老板面前时,老板那慌乱恐惧的容颜,使她至今都无法忘怀。
老板不但为她取出了千两白银,也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后来,她才逐渐知晓,当铺老板之所以不敢收下她手中的那块金牌,绝不是因为那块金牌不值钱,而是实在收不起,也受不起。
那块金牌就像是来自天界的神谕,不但可以让她天下无阻,甚至还能随意出入皇宫,那便是锦衣卫指挥使令牌。
多年过去,现下的纪府竟成了一个无人问津处,府内野草掩盖着花枝,无论今夜的春雨再下多久,也无法让花枝重展。
这早已枯成灰的花枝,冷溶月想要看到全貌,也是需要拨开重重草丛的。
正如想让一些往事重现,就非要故地重游,非喝个伶仃大醉不可。
她记得几年前,曾在此摘花闻香,亦曾在一旁的石桌前品茗赏景。
现在,那花、那茗却已成灰,不会再来。
突然,她抓起花枝,向屋内奔疾,她好似在追赶时间,亦好似想要留下岁月,脸上的苦涩也在瞬间呈现,眸光中也闪动着比春雨还要晶莹的水珠。
她听闻,她的义母念顺夫人就是在这间屋内以白绫悬梁吊死的。
然,她看到的却是旧景旧貌,眼前的每一个物件她都很熟悉,就算落满了灰尘也能说出每个物件的由来。
她已无法找到她的义母了,多年来,尽管她已全力寻找,却终是寻不到任何踪迹。
即便,她要找的只是一具躯体,一具失去了温度的死尸。
屋外的春雨仍在落下,这道连接天际的纱帘并没有停歇的意思,但,“纱帘”却在夜幕中被四道人影赫然阻断,人影掠过得速度极快,犹如鬼魅,无痕无迹。
随后,冷溶月所在的屋内,却逐渐有了声响,“在孝陵,我们也在陵中找到了碑铭与棺椁。”
“这些年,我们四姐妹分头打探了很多地方,由于这是一件极其隐秘之事,又事关当今圣上的身世,所以,我们也扑空了很多地方,消耗了很多日子。”
“就在不日前,我们在应天府近郊的村落中,寻到了一位疯癫妇人,才从她口中得知了些许可靠的消息。”
“本来,一个疯癫的妇人是不会引起人们注意的,村中人不愿与其接触,也在情理之中,但,我们四姐妹却发现,有位年长的老妇会在深夜中为那疯癫的妇人送去吃食,供其生活。”
“我们也用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擒下了老妇的儿子和儿媳,还有她的两个孙子,老妇这才说出,六年前的一件诡异之事来。”
“六年前,朝廷曾秘密招募了一批工匠,工匠在来到指定的位置时,才发现朝廷让他们修缮的是朱元章的孝陵,而那次修缮,也是与朝廷所说得渗水原由,毫不相关的。他们按照孝陵的图纸,避开了机关与甬道,选择在毫不起眼处另开了一个洞口。”
“这个另开的洞口,直通朱元章的主棺侧室,工匠们也在朝廷之人的指令下,在侧室旁又开挖出了另一处侧室,至于那另一处侧室要用来做什么,那些工匠已无命知晓,在完工的当日,所有工匠都遭了毒手,甚至监工的侍卫也难以幸免。”
“说来也巧,我们在近郊村落中发现的那位疯癫妇人,原本是一个秀丽且不爱说话的女人,就在她的丈夫被朝廷之人带走时,她也在暗中追了上去,她追上去的原因,竟是因为她有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