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四年1416年,端午节。
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
雨过天晴后,微风拂晨阳。
没等东边红霞散尽,朝阳尽出,皇宫文楼之巅,便就出现了一道人影。
人影斜垂,说不出得高大威武;身上似还泛着红圈。
人影,静直站立,左手负后,右手下握着一把银柄兰鞘的长剑。
他的发饰精美,一袭白衣,更显俊美容貌。
他星眸倒映着堪比冰山峰顶的寒气,也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只是,他的双眸所视之处,并不在远方,而是在脚下。
文楼,乃是朱元章和朱允炆曾批复奏折之地,亦是珍藏皇家典籍之所。
浩海文楼,国政要地,天下文人皆向往之。
只要能踏上楼前的台阶,都会让人觉得身心明朗,如登云步月。
可,奇怪的是,无论多少大内禁军从此走过,也无论多少宫娥、太监途径于此,都未曾察觉文楼之巅上站立着一人。
直到大批禁军开始集结,直到宫女、宦官步履急促,那人影才跃身,一手扒着檐边,垂身至半空中。
他好似并不着急下来,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一身负甲胃之人从远处的偏门而出,步履急促,一边扶着头盔,一边不时地扶正着腰间的佩剑。
这人应是一个副将,他身上的铠甲也证实着他的身份。
像他这样的副将,想来也是一个“三贪”之人。
贪吃、贪睡,还贪功。
不然,他怎会如此狼狈,又恰好赶在朱棣的銮驾到来前,向文楼与武楼正中奔疾呢
现在,宫闱深处浩浩荡荡的队伍已逐渐清晰了起来,高高的銮驾也成了众人的焦点。
人们争先恐后地下跪,也使得皇权威严达到了最顶峰。
这时,副将的脸上也终于澹去了匆忙,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也在心中庆幸着能够赶在皇架之前到此,可以在朱棣面前有个露脸的机会。
此刻,他的步伐已放慢,因为,眼看就要走到文楼后方的他,实在也不想成为一个另类。
要知道,在銮驾前极速跑动着的人,很容易会被误认为是一个图谋不轨的贼人的。
他只需要自若地走到文楼和武楼正中,然后,很自然地随着众人一同跪下便好。
这也是他一直盘算得结果一切都是那么得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不过,他今日的运气,大概是差了一点。
墙上挂着的黄历,他也应是没功夫瞅上一眼的。
只在一瞬间,他便斜眼倒了下,且,他的身体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文楼的窗台内窜去。
突如其来的遇袭,措不及防地晕倒,容不得商量得被人送入了文楼中,这整个过程,也只是一道身影闪过的时间。
这身影,似有过拨抬剑鞘的举动,但,这举动绝对是微小的,亦是任何人都无法察觉的。
“这里始终没有变,这书柜很多年前就是摆放在这儿的”
轻而缓慢的声音,在文楼内弱弱发出,这声音也应是说给已晕倒的副将听的。
因为,文楼中只有方才的那道人影和已昏厥的副将。
可惜的是,副将早已什么都听不到了
一骑快马袭来,马上之人身穿飞鱼华服,在缕缕阳光的照射下,英姿飒爽,威武不凡。
人们眸光聚迎,不禁灿笑,更有点头弯背向其示好的举动。
身穿飞鱼华服之人,在受到这样的礼遇下,本该谦逊回礼,却反倒将头颅昂得更高,胸脯也更挺了些。
他那藐视一切的眸光,散发着舍我其谁的杀气,始终望向前方,不曾有一丝移动。
随着令旗挥下,他高喝鞭马,战马腾空而疾,一耀眼的银光赫然出现,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射出,远处的柳枝应声而断。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又快速骑行到远处的柳树下,一把夺过兵卒手中已断的柳枝,高举过头顶
顿时,擂鼓响天彻地,他身下的兵卒也立即大喊“锦衣卫指挥使纪大人命中锦衣卫指挥使纪大人命中锦衣卫指挥使纪大人命中”
可,再观众人,皆呈目瞪口呆之状,脸上也露出着难以言说的神情。
片刻后,众人开始彼此张望,双手也不自觉地聚拢在胸前,终于,在某一刻,人们的脸上又重新绽放出了笑容,震耳的掌声和叫好声,也响了起来。
然,站立在一侧的殇沫,却冷冷地干笑了一下,用极度藐视的眸光,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
此刻,他已是一名禁军副将,他从文楼中脱下那个货真价实的副将身上的甲胃,又穿在他自己身上时,他就已感到既恶心,又憋屈了。
想来,他堂堂一个皇子,要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射柳大会上,怎能不让他憋屈呢
而,他想要再看一看昔日端午佳节的皇家盛景,也只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