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万里,如镜海泽。
无人烟,无波澜,无奏歌。
空寂中一缕水波在大洋的中心绽开着浪花,随之便是屡屡向后方两侧扩散的花纹。
这花纹极淡,且片刻无痕。
但,新的花纹又很快出现,亦很快散去。
极速的飞鱼帆舟独驶在这天际下,偌大的船上,却唯有一人。
一个千娇百媚,肆意摆姿,已然醉了的女子
她已醉了多时、多日,却还是不曾离弃手中的酒坛,就好似誓死都要抱紧的聚宝盆一般。
她的身旁洒落着酒壶与酒碗,溢出来的酒水早已无了踪迹。
想来,她一开始饮酒,也是愿意一口一口的小酌的,但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将盛酒的器皿全部弃掉,换成了如今直接捧着酒坛痛饮的姿态。
也许,她只想更加畅快一点
只因,喝酒本来就是一件让人畅快的事情
或许,她只是觉得自己还不够醉
但凡举坛痛饮之人,都能明白不省人事的沉醉才是她们最想要的
很多时候,人的心中都会有很多苦痛,但每一份苦痛,通常也往往只有两种结局。
要么,将苦痛转移,转移到能使自己开心的人和事上,从而去淡忘之前得万般种种。
要么,让苦痛沉醉,日日将苦痛深埋,连心头痛到猛然苏醒的机会,都不能给。
帆舟之上的女子,大概是选择了后者。
醉了,也便不会感到痛,不会感到苦。
至少,她不用去遗忘,怀念之时,还能尽情的去释放一下这锥心刺骨的钝痛。
但,这世上最可怕的永远是无论怎样痛饮酒水,都存在着清醒如初的意识。
想要完全失去意识,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所以,这世间有些苦痛是真的痛,刻骨铭心的痛。
然,这世间最庆幸、最欣慰的也便是在面对心中种种苦痛时,能有一人能够站出来,陪着自己一同痛饮。
显然,飞鱼帆舟之上的女子,是幸运的,只因海面上已升腾出一人,一个面目清秀,拥有着强壮肌肉的男人。
这男人并不完全算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鲛人。
但,能有人陪着喝酒,是人是鲛,根本也就不再重要
“海煞,你怎么上来了”冷溶月醉眼迷离,龇牙苦笑,“你不用拖船吗想来,在海中拖船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吧至少是有事情可做的”
“门主,你又醉了,你怎么可以入海拖船呢”海煞缓叹着,“帆舟刚过洋流,目前已无阻力,我就想着上船来陪陪门主”
“陪我啊”冷溶月身子一摆,却无支点,从坐垫上翻滚而下,“哈哈,你是不是也想喝酒啊还说要陪我,其实就是嘴馋了哈哈”
“门主,你要当心身子啊”海煞将她缓缓扶靠在桌几旁,缓缓说,“若你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我等何去何从呢”
“何去何从”冷溶月喃喃着,“一开始每个人或许都不知道何去何从,但最终也好似都知道了自己该怎样何去何从哈哈哈,何去何从不过是个选择,罢了没那么认真没那么认真的”
“很多事情到头来,的确只是一个选择,但是门主,很多时候能选择的人或事又往往是独有的,若变了,就会全都变了的,也就哪哪都不对了”
冷溶月无力地展望着前方,“是啊,都不对了,都是错的了我出海是错,与他见面是错,率领大明军队去解救郑和大人也是错,跳下山崖坠入海中更是错永远解释不清的大错特错”
“门主,总有一日,殇沫少侠会明白门主你心中所有的苦痛的,”海煞轻抚着冷溶月的头发,用着极其轻柔的声音,说,“你跳崖之前,都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海煞吗”
冷溶月长长的“嗯”道“也没发生什么,就是我一直飞跃,一直逃啊逃,殇沫、阿姐与云烟叔叔在后面一直追啊追追到了锡兰国王居屋宇侧面的一座大山上,追到了佛脚印的洼潭处,就就无路可逃了哈哈哈就没路了”
说到这里,她已落泪,痴笑着落着泪
片刻后,她的双手紧紧捧在耳边,埋着头,晃着头,流着泪,“然后,我转身看了他们一眼,看到他们每个人的神情,就好似有千百句责骂、有上万句指责,我的心也随之痛极了,再然后,他们各个都皱紧着眉头,步步向我逼近,好似要狠狠地把我抓回去,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根本解释不清任何最后”
“最后,你就从崖上跳了下来”海煞,轻柔地说,“幸好,我见门主上了山,便命手下的鲛人在崖下守着门主,不然可就麻烦了”
“很麻烦吗”冷溶月缓缓抬头,泪眼朝向海煞,“我也给你带来了麻烦吗”
“不不不门主没有给我带来任何麻烦,”海煞连连摇头摆手,“我是说,门主从那么高的崖顶跳下来,就算崖下是大海,也是会摔出一点内伤来的。”
“你不是接到我了吗”
“我是接到门主了,但是门主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