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明霜。
明霜留在他身边就好。
江槐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他这样的人,是无法奢望太多。
六年后,她依旧这样明媚又灿烂,火给带来温暖和光热,却也可以毫不留情地灼伤人。
江槐把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给她掖好被子,明霜梦里皱起眉,捏住他的手指,他在明霜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亲了亲她耳尖,然后很温柔耐心地一点点抽出了自己手指。
以后他们结婚了,他每天都会这样叫她起床,哄她入睡。
他看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儿,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这是他少年时代畅想过无所次的画卷。
他们有一个家,两人一直在一起,他会耐心细致地照顾明霜,做好一个丈夫该做的所有事情,承担起责任来。
江槐关上门,回到客厅,手机屏幕亮起,是江如枞的电话。
“得愿以偿的感觉如何”
江槐没做声。
“你莫非还打算这样瞒她一辈子”江如枞说,“江槐,我劝你理智一点。”
江槐不是不理智的人,但他在对于明霜的问题上,他疯狂到经常让江如枞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你其实根本没失忆吧,我知道。”江如枞淡淡说,“你这样的性格,死了都不可能失忆。”
江槐是心性极坚定的人,对于痛苦,他不但不会逃避,反而会在内心不断咀嚼重复来反复折磨自己,以让自己记住这种痛苦。
因为想逃避痛苦所以产生了心因性失忆这事能发生在江槐身上江如枞觉得很可笑,稍微了解一下他过往的人,都会知道,不可能。
但是他还是选择了配合江槐。
江槐看着窗外,男人神情冷淡,眉宇间有淡淡的厌倦,“不用一辈子,我活不了那么久。”
“死前和她在一起就好了。”他说,“你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江如枞沉默了,“别那么悲观,你身体没问题的。”
江槐无所谓一笑,他向来不在意这些。他记得,十八岁时,和明霜一起出去旅行,在一个村落,神婆便说他是短寿之相。他自己也时常有这样的预感,不过不在意。
只是偶尔会想,某天,倘若他真的死了,她那双漂亮的眼,会不会为他流下哪怕一滴眼泪。
应该是不会的。他也不希望她哭。
江如枞顿了片刻,“江槐。你知道被她发现的后果会如何吧,假设你要装,那只能装到底了。”
明霜最讨厌别人骗她,也确实如此,江槐垂着眼,想起几个月前,刚回国的明霜是如何对他的。他也想起了那个叫安以的男人,他不介意明霜如何对他,不等于他不介意那个男人。
明霜以前觉得他不乖,不听话,但是他现在都可以做到了,那她自然也不会再需要安以。
和明霜住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是他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日子,甚至比十几岁时,和她交往还要快乐,因为他有了一个栖身之所,一个家,在她身边。
江槐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她。明霜晨起睡前的吻,她的贪嗔痴怒都应当只属于他。这段日子,他们居住在一个屋檐下,只有他们两人独处。
江槐常年的妄念与欲望都得到了满足,随即便是无限发酵,只想要更多,甚至让他自己都觉得讶异。
他只想日子继续这么持续下去,只有他们两人,长长久久,一直到最后一天。
江槐自认为并不是个行事光明磊落的人,在商场上也如此,他曾因为手段冷血残忍被许多人诟病过。那是他还极年轻,江承庭去世,江家和林泉风雨飘摇,他倘若不狠一些,能在群狼环伺里走到如今的地位吗
而对明霜而言,他不这样做,一辈子,明霜可能碰都不会再碰他了,更别说回到他身边,对他笑,和他说话,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
他离不开她,在那漫长的六年里,江槐明白了这个事实。
即使到现在,他也一点也不后悔。他这两个月所获得的欢愉和满足,甚至已经超出了他过往所有岁月加在一起所得到的。
江如枞说,“两个月快到了,林泉也不能再离了你了,江槐,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你不用管了。”江槐淡淡说。
这几年,江槐成熟了,位于权利之巅久了,他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少年,江如枞发现,很多时候,他早已经不懂江槐到底在想什么了。
江槐并不青涩,相反,更多时候,他像是成熟又冷锐的冰棱。
江槐挂了电话。
卧室里。明霜还在睡,睡得很深,一只白皙的胳膊露在被外,因为畏寒瑟缩了一下,江槐把她手臂收进了被子,凝神看了会儿,随即俯首吻在她嫣红的唇上。
他微微垂着眼,发出轻微的满足的喟叹。
倘若每一天都可以如此,他会有多幸福。
明霜第二天一直睡到了中午,手机忽然响了,她脸埋在枕头里,迷迷糊糊一看,是安以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