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江槐第一次过来,刘缘嘴里的小少爷,指的不是江千樟。
江如枞伸出一只修长消瘦的手,推开了门。
室内很平和,江承庭坐在病床上,背靠着一个坐垫,少年站着,正在看一份文件。
刘缘也是稍微愣了愣,这少年看起来冷冰冰的,侧脸优越,眉骨笔挺,脸上线条,每一分都很典雅秀致,和江承庭的相似度他见过年轻时的江承庭比江千樟显然要高许多。
江承庭看着少年,忽然咳嗽了一声。
刘缘上去给他锤了锤背,轻声问,“需要叫医生过来吗,”
“不用了。”他说。
“小槐。”他叫少年名字,眸底划过一分怀念,“你名字,是你妈妈取的么。”
江槐没做声。
“她家门前,有一颗很大的槐树。”江承庭慢慢地说。
二十多年前的夏天,檀州大学放了暑假,城里的娇贵大少爷,第一次和她一起去了那种穷乡僻野,他捏着鼻子,站在院子里的槐树下,不愿意进门,他有洁癖,觉得这里每一寸地方,每一个物件,似乎都散发着臭味。
“那你怎么不嫌弃我”女孩笑吟吟的,一手捏着一束刚摘下来的野花,“给。”
花茎还带着泥土,他很嫌弃,却还是别扭地收下了,随后,女孩摊开手哈哈大笑,上面竟然是一手的泥巴,她跳起来,把泥巴糊满了他雪白干净的脸。
这么爱干净,晚上还不是照样压着她,无法克制地在那张狭窄的破床上和她翻云覆雨。
回到现实,她从他身边逃走,如今已变成了一抔黄土。
他也快下去找她了。
“不记得了。”少年冷淡地说。他下巴和唇像了她,比他更加精致。
“这么多年,是我们对不起你。”男人缓慢地说,“让你吃苦了。”
“没什么对不起的。”少年淡淡说,“我过得很好。”
江如枞想起江槐的这些年的成长经历,笑了笑,倒是越发觉得有趣。
少年接着说,“我也不需要公开。”
“你的意思是,不公开露面还是不公开你是我们江家的儿子”江承庭缓缓说。
江槐没做声,意思不言而喻。
“千樟天赋不佳,你甘心一直这样在幕后给他做事”
“算了。”江承庭知道他倔强的性格。这样激烈决绝的性格隐藏在安静的外表下,他安静的表层像他,却同时遗传了于嫣的性格。
江承庭推过去一张银行卡,少年没接,垂着眼,“不用。”
“你们带他去拾掇拾掇。”江承庭扭头看向江如枞和刘缘,“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走廊里,江如枞支开了刘缘,走廊里顿时只剩下兄弟二人。
“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李代桃僵,还是只是你爸的联姻产品。”江如枞一耸肩。
“不过叔叔不至于心甘情愿别人白养儿子吧,还把家产拱手相让我们家只是有点疯,不是傻逼。”江如枞装疯卖傻,话一天一变。
“杂种。”少年靠着墙,眸光看向他,平静地提醒。
“杂种是骂人的话啊。”江如枞说,“不等于说他一定是,你这些年还没体会到吗”
江槐依旧安安静静,似乎完全没把这话放在心里,又或者忽然听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了,江如枞哈哈大笑。
江如枞知道很多,给他说了很多信息,也撒了很多谎,和江家这个庞大阴暗的家族一般,亦真亦假。
胃部传来一阵疼痛,江如枞说,“你脸色不好,不舒服”
“没事。”
“早死早超生。”江如枞安慰道,“可以给你科普一下,我们家女人还好些,男人没一个活过了五十五岁的,你爸算是长寿了。”
五十五岁么。
很久了,也足够了,甚至完全不必那么长。
“你以后要是娶了那个小姑娘。”江如枞饶有兴趣,“不怕自己早早死了,她留下来伤心么。”
江承庭看着有这个打算,他的两个孩子。江槐和江千樟,他更倾向于他会选择江槐。
江家和明家也算门当户对,那小姑娘看起来像很理智冷血的人,江槐这张脸,只要他放下身段,要讨女人喜欢也很容易,他觉得能成的概率很大。
少年唇角轻轻扬起,自嘲的笑,“伤心”
还有三十近四十年。
她对他不可能有那么久的兴致,现在还没完全到手,她就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况且以后。
至于伤心,他确信,即使自己死在她面前,明霜可能也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
可是,他就是那么贱,即使一颗心被她踩在脚底肆意践踏,也依旧不愿收回。
他已经离不开她了,得不到她的心也没关系,让她恨他也没关系。
明霜憋着一肚子火,一直到晚自习下学。
江槐还是杳无音讯。
病死他算了。
明霜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