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臻心里隐隐感觉不妥,他这个人其实最怕麻烦了,遇到这种难办之事,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置身事外
“你稍等,此事当由我兄长做主。”萧臻说完便一个箭步,进了正堂。
看萧言这边“问名”结束,萧臻便上前低声道“大兄,外头那位是来给何氏何清彦一支提亲的,他们家的嫡子何文煜想纳婉婉做贵妾,某不知如何回复,还是大兄你去应付吧。”
萧言也没指望自家这个二弟能担下事,只是让他想陪一陪媒人罢了。他这边事了,自然要去解决林婉婉的事了。
只是这事却也十分难办,按说以双方的家族地位,一个是钱塘新贵何氏嫡子,一个是寒门林氏之孤女,做妾倒也正常。
可问题是,林婉婉不是普通的寒门孤女,人家有一个神仙师尊,还跟着孙老学医,并且有一位能随手送出一两斤葡萄的游侠儿师兄啊
“怎么,萧家舅舅为何这般为难难道是看不上何家吗”媒人被晾了半天,脸已经有些拉下来了。
“岂敢岂敢。”萧言将这位媒人也迎进了上房,另外一位办完事的媒人拿了女方的名帖,很知趣地行礼告退了,走之前还好奇地打量了一眼院子里喜箱里摆着的彩礼。
吼,倒是挺大手笔的,一眼过去就能看到堆在箱子里的上好的绫罗绸缎和金银珠宝,看来纳妾的诚意倒是挺足的。
何文煜家请来的媒人昂首在堂屋东边塌上端端正正地跪坐好,等着萧言等人先开口了。
反正萧家在钱塘也没什么势力,左右不过是巴着县令夫人这十万八千里远的亲戚狐假虎威罢了。何家作为一条粗壮的地头蛇,可不会把这一支萧家放在眼里。
萧言坐好好,轻缓地道“好叫娘子知道,我只是林氏婉婉的母舅,她族里尚有族老在,倒还轮不到我们给她的婚姻做主,并非是瞧不上何家。不如还请娘子抬了箱笼回去,若何家真有诚意,当驾船前往望海镇林家庄提亲。”
媒人闻言顷刻竖起了眉毛“萧大郎,奴听闻林氏婉娘父母双亡,你既是她的母舅,且她如今又住在府上,婚事自然也可以由舅家定下,这道理天下皆通,不知萧大郎在推脱什么”
萧言笑容微微一冷道“不瞒娘子,我家这位外甥女不日便要启程回鄮县林家去了,她的婚事某不知首尾,真不好做主。”
媒人见多了各色人,见萧言这个模样,便知他是不肯做主了,当即眼珠子一转,取出婚书又摆上笑容道“萧大郎,何家虽说要纳令外甥女为妾室,但却也不会辱没了她。不仅请了奴来提亲,还备上了三百匹绸缎,全套的黄金头面,另有珍珠项链两条,玉镯子一对,八十八金的聘金,诚意也算是够足的了。”
在边上一言不发的萧臻闻言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彩礼给的还真是够大方的了,娶个正头娘子也不一定有这样多的礼。
萧言虽然心里也惊讶,但面上却不显,他好歹读过几年书,定力还是有的。
大唐是很流行浮夸的天价彩礼的,唐朝的天子们为了百姓的婚事操碎了心,对这种天价彩礼的行为很深恶痛绝,经常吐槽,唐高宗李治甚至还为此专门下诏规定了彩礼的上限。
但是呢,皇权再大,你也管不着人家家务事,就跟唐太宗及其儿子、儿媳拼命打压门阀,不愿意新贵跟门阀通婚的美好愿望一样,连陈咬金这种铁杆追随者都不肯听,更遑论别人。这种诏书,完全形同虚设。
彩礼给的高,起码证明诚意是有的。
可萧言还是咬定了不松口,不理睬媒人递过来的婚书,反正来回就是一句话,若要提亲,还请上鄮县林家庄。
这边萧言跟媒人在拉锯着,另一边云裳得了消息便马上使钱派了小厮出去找林婉婉报信了。
云裳担心林婉婉的舅舅们头脑一发昏,给自家娘子签下了婚书,那就麻烦了。
她暗忖以自家娘子的性格,绝不可能当人家什么妾的,若林舅舅真给签了婚书,到时候必然是一场拉扯,无论结果如何,自家娘子的名声都要扫地了。
那个跑腿的小厮这些日子以来得了林婉婉不知多少小费,当下是真卖力,很快就找到了正在吃酒听曲的林婉婉,悄声告诉了她这件事。
林婉婉一听立刻扔下一把胡椒起身离开,打马往萧府赶。
真是离了大谱,竟然直接抬着聘礼来纳她为妾而且还不用经过自己同意,竟然是想完全绕开自己
再一想,这种高门闯入家宅纳妾夺婢的事情肯定常常发生,毕竟这里是法制不健全的大唐啊
一想到此,林婉婉一夹马腹,跑得更快了,她现在就希望自己两位便宜舅舅不要头脑发昏,给她乱签什么婚书。哎,这认亲果然不是随便可以瞎认的,一旦认了,就有数不清的牵扯。
风险果然永远伴随着利益啊
待她一路疾驰回萧府时,也正是媒人和萧言彻底谈崩之时。
林婉婉把马一丢就往正堂里跑,远远地就听到一声大喝“放下聘礼,我们走如此推诿,我们走着瞧”
“慢”林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