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俪君在奉先县城又住了一晚,正预备要折返往西面走的时候,隋王府的人追了过来。
来的是隋王手下一个心腹小管事,另带了一队人马,看起来赶路赶得挺辛苦的。他本以为李俪君刚到奉先县不久,肯定还要在此盘桓几日,没想到她都已经把几块地看完,预备要走了,还吓了一跳,不停地庆幸自己赶路赶得急,否则就要与四娘子走岔了。
不过他有些纳闷“四娘子不是跟王爷说,想要把嗣王妃葬在桥陵附近么这几块地,您都觉得入不了眼那嗣王妃的后事要怎么办”
李俪君没有回答,只问他“阿翁让你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小管事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小的是奉王爷之命前来,请四娘子帮着打探一下消息的。过两日,邹王府的人会到桥陵来,还请四娘子问一问,老王爷的病情究竟怎样了是不是真的不好”
这回轮到李俪君吓一跳了“老邹王的身体怎么了前些天他不是还好好的吗我娘头七那日,他还来上香了呢”顺道还捆了杀害陈氏的凶徒同伙过来,叫证人认脸,再押送去了京兆衙门。
小管事苦笑“谁说不是呢老王爷那日上门,见过的人都说老人家气色不错,谁能想到这几日,邹王府就忽然传出他病情加重的消息。王爷想着家里有白事,怕冲撞了,不好亲自上门去看望,就请济阴郡王夫妇代为问候一声。郡王夫妇去了邹王府,回来后说,老王爷躺在床上,说话有气无力的,满面病容,但神智还清明。问了他家儿孙,都说老人家病得不轻,吃了药也不见起色,因此家里人十分担心。王爷拿不准了,正好宫里来了天使,圣人也十分关心邹王病情呢,让王爷想法子问一问他们家的人。王爷就想着,老邹王最是关爱四娘子,若是四娘子去问,他家的人必定不会隐瞒,这才打发了小的来传话。”
李俪君心下微微一动,不由得想起了小高力士私下告诉她的消息。莫非老邹王是在行苦肉计,以自己的“重病”催促皇帝下旨,答应他的请求
这事儿不好判断。她现在又不在长安城里,没有亲眼见过老邹王的模样,不确定他是真病还是假病。
皇帝既然托问到隋王这里,想必也是心中有疑惑,却不好公开质疑,找别人去,又怕走漏消息,只得找自己的亲弟弟帮忙了。隋王大概是不想亲自上门去探老邹王的底,索性就找到小孙女头上。反正老邹王与陈翁的交情放在这里,陈翁唯一的血亲后代想知道老邹王的病情如何,邹王府的人没理由把人拒之门外的。
李俪君沉吟片刻,便问那管事“邹王府的人到桥陵来干什么来的又是谁”
管事道“听说是老王爷的二孙子,因着老王爷的病情不大好了,他奉祖父之命,过来看看老王爷的墓地,是不是该修整一下。若是真的出了事,也算是有所准备,不至于手忙脚乱;若是无事,冲一冲,兴许老王爷的病情就能有所好转。”
哦,对了。老邹王在桥陵也有预留的陪葬墓坑呢。他的前两任王妃都已安葬于此。如今不管老人家是真病假病,先派个孙子过来修一修墓,也算是佐证了。反正事后老人家就算“病愈”,也可以说是“冲一冲”就冲好了,进可攻退可守嘛。
李俪君听到这里,心里便有数了。她自打那天见了老邹王一面,又听小高力士提到邹王府的现状,渐渐地也想起了小时候的记忆。
她其实见过老邹王的孙子们好多次了,只是这“两年”老邹王身体不好,家里人为了侍疾,才出门少了。他家长孙确实挺出色的,是传统上那种文武双全、长相俊秀的翩翩公子,怪不得长辈们喜欢他。但这位大哥是个文艺青年,不大擅长庶务。擅长庶务的是他二弟,早年来向陈翁请教过经营之道,十五岁大就总揽邹王府产业事务,还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家老三痴迷诗画,无心庶务,剩下的年纪小,李俪君几乎没见过,就不提了。
总的来说,如果邹王的身体状况真的很糟糕,到了家里人要预备办丧事的地步,他的二孙子必定是要留在家中坐镇大局的。修整墓地这种小事,随便打发个管事就能办了,何必让他二孙子亲自出马这人能跑二百里路到桥陵来,连隋王府的管事都能比他早两天到,可见事情一点儿都不着急。
老邹王果然是在演苦肉计呢。
李俪君心下顿时大定。她对老邹王还是挺敬重挺感激的,心里更盼着他能心想事成。只要老人家不是真的病重难起,她也乐得配合他家的人演上一出戏。
于是李俪君便对管事道“阿翁既然有差遣,我万万没有推辞的道理。只是阿耶说了要在三七之后,让我娘下葬,如今三七将至,我却来不及为我娘挑选一块合适的墓地”
她还没有说完,管事已经会意地道“四娘子放心,王爷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他让小的告诉您,您只管安心去见邹王府的二郎,嗣王那里,有王爷在呢,不会怠慢了嗣王妃身后之事的。选墓地的事,您也可以随您的心意来,反正也不差那几日。”
李俪君心中“啧”了一声,看来隋王还是很清醒的,哪怕让步,也不会让得太多。罢了,反正她本来就打算尽快让母亲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