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大了,孤男寡女容易让人非议。
就算是为了小杨氏的名声着想,赵云安也十分谨慎,让王管家另寻了僻静的客栈,先将小杨氏安顿好,又从家里送了两个婆子过去照顾。
小杨氏知晓自己有了身孕,倒是也不再寻死觅活,连眼泪都收住了。
去照顾的婆子回来禀告,只说“那位杨夫人好伺候的很,喝药眉头都不皱一下,看着是很想保住孩子的。”
赵云安听了也微微安心。
以小杨氏在公堂上那架势,他也担心杨永年下葬之后,她会自寻短见。
赵云安不知道的是,若不是这孩子来得巧,等杨永年丧事办完,小杨氏定是要跟着一道儿去的。
因有赵云安盯着,衙门那边没有多加为难,很快便让杨家人领会了尸首。
杨家叔父也知晓了侄媳妇怀孕的消息,自然也是高兴,又是抱着杨永年的棺材痛哭了一场。
赵云安有心帮忙,便寻到了马蒙等人,将自己愿意资助孩子长大的事情一一道来。
马蒙一听,也是愣住。
他起身深深作揖“赵兄,马某惭愧。”
“我自问与杨兄乃是好友,却偏听偏信,差点害得杨兄死得冤枉,让无辜之人蒙受冤屈。”
“偏偏我还自认公道,却不知早已掉入他人陷阱。”
“赵兄好心好意,遭受这飞来横祸之后,却还愿意伸出援手,让马某心生佩服。”
赵云安伸手扶起他“马兄,此事也不能怪你。”
“偏帮弱者乃人之常情,锄强扶弱,是你我士子应当做到的。”
马蒙苦笑道“我算什么锄强扶弱呢,差点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拿着用杨兄性命讹赖的钱财逍遥快活。”
“不瞒赵兄,这几日我闭上眼睛便能看见那贼妇人猖狂的样子。”
赵云安又道“赵某是来自京城的勋贵子弟,她却是痛失儿子的可怜妇人,马兄可怜她,同情她,都是人之常情,赵某从未责怪。”
他越是如此,马蒙却越是羞愧“我无颜去见杨兄。”
赵云安拍了拍他的肩头“幸亏杨兄还留下了一条血脉,你我看护着他长大成人,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想必杨秀才也能瞑目了。”
马蒙一听,立刻道“赵兄放心,我定会时时照顾嫂夫人,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赵云安要的就是这句话,他感叹道“赵某长居京城,有心照料却也无法时时看着,到时候还要托付给马兄。”
“这也是我应当做的。”
马蒙又道“我家中妻子与杨家村有亲,到时候便让她辛苦多走几趟,她是生产过的妇人,到时候与嫂夫人也好相处。”
寡妇门前是非多,别看杨家村现在对小杨氏处处照顾,可时间久了可不一定。
马蒙能这么说,可见也是个思虑周全的。
赵云安于是安心,他会给小杨氏留下足够的银子,再让王管家时不时去照看一眼,但到底不如马蒙的日子方便。
等杨永年的后事终于办完,他是横死,不能进入祖坟,最后还是赵云安也马蒙出面,才在杨家祖坟附近寻了一块墓地。
杨家村的人同情杨永年,可惜村里头最出息的一个读书人折在了这里,却也依旧不同意他葬入祖坟。
只因横死之人葬进去,会坏了整个杨家村的风水,影响世世代代的人。
即使最疼爱杨永年的杨家叔父,对此也没有坚持。
赵云安对此嗤之以鼻,却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
最后各退一步,杨永年依旧葬在杨家村,却在祖坟的外围,不算祖地。
杨永年这才终于得以入土为安。
他活着的时候,只是云州众多秀才中平平无奇的一个,死后却掀起轩然大波。
赵云安只见过杨永年一面,却也总忍不住为他叹息。
马贵见他长吁短叹的,忍不住开口道“少爷,明日便要发榜了,咱们很快就能回京了。”
赵云安一愣,这才回过神来,一眨眼日子便到了八月底,秋闱红榜即将贴出。
他甩开了繁杂的心思,也说“是啊,真希望能快些回去。”
马贵笑道“少爷定能高中,等咱们回去,小的们指不定能多拿几个月的月钱。”
赵云安笑着打趣“原来阿贵只想着月钱。”
“当然不是。”马贵见他终于笑了,也跟着乐呵,“少爷高中,我们当小厮的面上也风光。”
还说“少爷,明天早上我跟常顺去看榜,他力气大,一准儿能挤到最前排,一眼便能看到少爷的名字。”
“若是能中,自然有送喜的人,犯不着大清早的过去。”
“那怎么能一样,若是在京城,二夫人肯定要派人连夜守着的,小的们已经偷懒了。”
赵云安一想,那确实是金氏能做出来的事情。
“也不知道母亲今日怎么样,这几日下了雨,天气一下子凉了,京城那边肯定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