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还有王阁老的嫡孙女王景芹和外孙女林雪。
林雪下意识就打量顾家姐妹的衣着,再理了理身上的灰鼠毛领,不动声色地笑了。
一路上,陈燕领着众人穿过长长的廊庑,越过假山。路经花房外,陈燕忽然扫到顾拂云头上别着的嵌宝石的用赤金丝制成的蝴蝶发钗,便笑道“顾姐姐这发钗倒是别致,是在哪家金铺打的”
林雪微微瞥了眼,便笑道“确实满别致的呢。”这阵子多方打听,顾家虽是伯爵之家,却只早已朝堂边缘化,没实力没银钱,还没什么权利,也就是个靠祖荫混日子的穷酸货。与靠诗书传家的林家,压根不在一个档次。
顾拂云摸了摸头上的蝴蝶发钗,她全身上下,也就是这个稍微值钱些了。实心的金簪座,再用了一两二钱重的赤金拉制成巴掌大的蝴蝶状,又还嵌了颗指甲大的红宝石,材料是自己的,拿到千金阁,光手工费就用了四两银子。对于普通人来讲,这个蝴蝶发钗已是难得一见的头面,但于富贵窝里长大的贵女来说,就不值一提了。顶级贵女们,岂会拿赤金来拉丝,直接拿用点翠,或各色宝石、南珠来镶嵌,瞧瞧那些勋贵人家的小姐,头上无不是嵌百宝的头面。像顾拂云姐妹这种用金赤拉丝制成的头面,多少有些掉价。
但顾家姐妹倒无自卑之心,顾拂云微微一笑,道“千金阁打造的,不值几个钱。倒是陈妹妹这个珠钗,那才叫富贵亮堂呢。”
众人便从顾拂云头上的珠饰,转移到陈燕身上。
可不是么
一身大红色遍地妆花褙子的陈燕,斜插赤金嵌红宝石五尾羽凤尾衔珠钗,活灵活现,精致典雅。一头秀发,也以凤钗的大小,绾了不大不小的髻,看起来精致雅丽,配上得体的妆容和脖颈上赤金璎珞项圈垂着的比目双鱼玉佩,整个人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一般。
若非知道陈燕不过是寄居在苏家的表小姐,不知情的还道是苏家的正经滴女呢,一身穿着,无论是珠饰,还是衣赏刺绣,无不是嫡女的气派。
这让一些小姑娘们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嘴上说着“陈姐姐这身打扮真气派,简直就是嫡女的气派了”,但酸溜溜的语气,却出卖了内心的妒意和不以为然。
陈燕抚摸着颈边的大毛披风,柔软的皮毛,看起来水光柔滑,顾拂云定眼一瞧,原来是貂毛。
只见陈燕矜持地浅浅一笑,道“瞧李姐姐这话说的,我父母虽已亡故,但嫡女的身份是不会改变的。再则,承蒙姑姑疼我,从未在这方面委屈过我。”目光又在顾拂云的大红色棉花大氅上轻轻瞟过,笑道,“顾姐姐这大氅也很好看呢,这刺绣也挺精致的,这是蜀绣吧”
顾拂云低头,抚摸着披氅上的腊梅刺绣,淡淡一笑“陈妹妹好眼力,是蜀绣。”
陈燕捂唇轻轻一笑“久闻顾家素来以节俭持家,今儿一见,果真名不虚传。顾姐姐这件斗篷,是锦绒的料子吧,我记得,好像是去年的款式呢。”
无论是普通老百姓,还是顶级权贵,在攀比上,也都大同小异。其实顾拂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场合,更不喜欢与陈燕这样的人打交道,表面上同辈份的小姑娘们亲亲热热地叫一声姐姐妹妹的,可三句不离攀比,你的赤金展翅凤钗是去年的陈货,她的褙子花色是旧年的款式,你这个披风不是大毛的
面对一双双有色的眼光和盯在斗篷的目光,顾拂云骄傲地抬了精巧的下巴,淡淡地道“陈妹妹果然好眼力,看来,陈妹妹平时在穿用方面,应该是下了真功夫的。”
顾晓云也慢悠悠地道“陈小姐这份眼力,我也是自叹不如,陈小姐再瞧瞧,我这披氅是哪一年的款式”
陈燕脸色胀得通红,她本意是想讥嘲顾拂云,好与她别个高低苗头,却让这对姐妹讽刺她好攀比。虽说贵女之间少不了攀比,可这种低级段位的攀比,却会让人鄙夷,尤其顾晓云这番话,她还真不好回答。直接说,你这身披氅是今年的款式,岂不打脸之前她说过的话如果说不认得这面料,岂不让人认为她孤陋寡闻
还有,她还真没能瞧出顾晓云身上的面料。
陈燕咬着唇,说“顾三姐姐这面料挺新颖的,看起来光滑亮丽,隐隐闪现暗花,我竟从未见过这种料子。”
顾晓云说“我这不过是市面上最普通的提花天鹅抹绒,比五妹妹的织金妆花绒还要便宜呢,也能得陈小姐的夸赞,实属不易。”
立刻有人掩唇轻笑出声,提花天鹅绒用来做披氅、斗篷,既保暖,又耐脏,好储存,颜色也艳丽,向来是追求实惠人家的首选。陈燕讽刺顾拂云的织金妆花绒是旧年的款式,却夸赞比织金妆花绒还要便宜的提花天鹅抹绒,确实让人发笑。
陈燕也知被顾晓云讽刺了,也知道自己闹了笑容,一时下不来台,一张脸儿胀得通红。
顾拂云笑了笑说“姐姐,这便是你的不是了,陈妹妹自来便在金银窝里长大,穿惯了大毛的披氅,没见过咱们这种便宜货也情有可原。”
顾晓云故作羡慕地道“是呢,真羡慕陈妹妹,要是我也有苏夫人这样的姑母该有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