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晦面上一红,悄悄看了云竹一眼,一副怕她生气的样子。
云竹脸也红了,丢下一句“好了,都去吃饭吧”就抱上算盘大步走开了。
赵晦还以为她生气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有人推了他一把“还不快追,傻小子午膳记得给我家师妹打俩鸡蛋啊”
赵晦连忙点点头,傻笑着追了上去。
楚溪客不禁露出老父亲的笑。
读书求学的地方本该如此,友好,纯粹,包容,有辩论但基于学术,有分歧但容得下百家争鸣,这才是象牙塔应有的风气。
严子君站在台阶上,笑眯眯地调侃“一刻钟前我就闻到了粥香,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影,还以为呆小崽走到门口又迷路了,原来是看小娘子看呆了”
楚溪客也不解释,顺着他的话说道“可不是么,难得在太学见到女学生。唉,若是太学能放开招生,不限制女子入学就好了。”
严子君朝他挤了挤眼“若这是小崽希望的,那就多多努力吧”
“噤声,小心隔墙有耳。”季清臣弹了下严子君的脑门,把两人让进屋内。
姜纾刚净了手,坐到桌边。
楚溪客也洗了洗手,把饭菜一样样端出来。
姜纾喜欢的莲子百合粥,严子君喜欢的卤鹅肝,季清臣喜欢的红烧茄子,还有大家都爱吃的鸭血粉丝汤、糖醋丸子、糯米排骨、藕荷虾仁,可以说是照顾到了所有人的口味。
严子君眼睛都直了“除夕大餐我都没吃得这么丰盛”
“堂堂太学博士,穷成你这样的也不多见。”季清臣一边毒舌,一边舀了一大勺糖醋丸子到他碗里。
严子君吃得两腮鼓鼓囊囊,含混地说“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嘛,你瞧着,等我阿弟阿妹大了,都来孝顺我,你就眼红去吧”
“嗯,我等着见证农夫与蛇的那一刻。”季清臣啧了一声,顺手抹去他嘴角的油渍。
楚溪客暗搓搓挪动屁股,凑到姜纾身边“阿爹,你日日对着两位世伯,不酸吗”
姜纾微微一笑“无妨。”
“你是无妨,贺兰那家伙来一次就顶十天半个月的了”严子君啧啧感叹。
“别给我提他,影响食欲。”季清臣皱着眉,一脸嫌弃。
楚溪客暗搓搓打听八卦“我准阿娘到底干了什么事,把自己的人缘搞得这么臭”
严子君一脸望天的表情,幽幽道
“因为没跟忘书分到一个班级,就一剑劈断国子学的大门,算吗”
“忘书被蚊子咬了一个包,就丧心病狂地丢了一百只青蛙进来,吵得所有人半夜睡不着觉,算吗”
“忘书因为长得太好看被人写小纸条调戏,就把所有嫌疑人扒光了丢进水渠里,算吗”
“哦,对了,因为单方面把清臣当成竞争对手,就时不时使个计策,让清臣的祖父把他打一顿屁股关键是屁股,不是手心啊,背脊之类的,是扒了裤子打屁股。”
“闭嘴,吃饭。”季清臣夹了块红烧茄子塞进他嘴里。
严子君笑眯眯嚼着茄子,总结道“最招人恨的,还是他把我们的国子学之花姜小郎君拐跑了,转头又去跟别人定亲”
嗯
臭阿娘跟别人订过亲
什么时候的事
楚溪客八卦的小雷达嗖地一下竖起来。
“闭嘴,吃饭。”这次,轮到姜纾出手了。
严子君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把脸埋到饭碗里,无论楚溪客怎么使眼色都不肯再说了。
为了消灭他旺盛的好奇心,姜纾转移话题“你可知,那些明明人品尚可、学识也不错的太学博士为何要出手帮助董珏”
楚溪客果然提起兴致。
这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董珏总不会给他们塞好处费了吧以那些博士的家世,不该瞧上董珏那仨瓜俩枣啊
“是为了科举名额。”姜纾说。
太学中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每年参与科举的名额都由诸位博士、助教、典学和直讲推荐,一位博士可以推选十名学子,助教可推选五名学子,典学三名,直讲一名。
自前朝起,世家与寒门便争斗激烈,这种风气从朝堂延续到太学,世家推选世家子弟,寒门抬举寒门学子。这就意味着,倘若太学中多一位出身寒门的博士,每三年就会多出十个寒门进士。
“董珏虽不受家族重视,但董氏在临川到底是郡望之家,而董玉却是地地道道的寒门,并且他在太学读书期间,也坚定地表现出了为寒门发声的立场。”
所以,才有了这场祸事。
“没必要啊,太学中这么多人,那些人为何只针对董先生”
说到一半,楚溪客突然怔了怔,惊讶道“还是说,他们会用相似的办法对待所有想要考取太学直讲的寒门学子”
姜纾肃然点头。
以前任国子祭酒为例,遇到有才华的寒门学子想要考取直讲的时候,他会先行利诱,比如保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