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回了昆仑。
她跑回洞府,先去看师尊。
洞府一切依旧,花开鸟兽走,屋檐垂下的玄铃兰生长得太快了,葱葱绿绿一片团簇在檐角,新芽生的浅黄色花瓣随着风儿轻轻摇曳。
阿朝推开密室的门,丝丝缕缕的寒气弥漫,伴随着氤氲出的魔气。
她咬破指尖,血气消融驱散污浊深黑的魔气,露出冰玉榻上静静阖目沉睡的年长者。
阿朝跑进去,跑到榻边,怔怔看着师尊的脸,慢慢屈起膝盖软跪下去。
她扒在榻沿,颤动地伸出手,放在衡玄衍鼻下,感受到很轻微很轻微的呼吸。
师尊还活着。
爹爹还活着。
阿朝肩膀一下软了,她不知道该哭该笑,趴在榻沿,眼泪流出来。
“师尊,师尊。”她呜咽“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害死您了。”
那太可怕了。
她可以拼出命地喜欢一个人,如果有一把刀捅过来,她愿意站在褚无咎前面替他挡,但是她的爱,是她一人所为,所有后果也该她一人承担,怎么能牵累她的家人,怎么能化作无形的万千利箭,被别人用来逼死她的爹爹。
这种愧疚太沉重了,太痛苦了,她承受不了,她的良知在撕心裂肺地哭,她无法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继续走下去,她宁愿死,求得内心的安宁,成全王朝更长久远的太平,也保护她的家人。
好在,那只是一场幻境,现在一切都还没发生。
阿朝轻轻抽噎,小声说“师尊,这次我去密境里,逍遥尊告诉我一个大秘密。”
“他说,我们这个世代要终结了,天命如此,必定要有很多人牺牲。”
“可我不想信“必定”,我想救您,救寒师兄,救好多人。”
“我想去找一条活路。”
她环抱着手臂,下巴贴在手背,像个小孩子“我知道这很难,逍遥尊那样强大的前辈,只是想救回一个人,都失败了。”
“但我还是不会放弃的。”她轻声说“我天资平平,没有翻天覆地的能力与本领,并不被寄托太多的责任与重担,所以我可以长久地、毅然地投身于这件事上。”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要做,天命者去做一个好帝君,能征善战者去平叛战乱,贤德多谋者去规劝君王,大家该全心全意,合力襄助创造出新一个浩大的盛世。
也许那位逍遥尊者把这个秘密告诉她,只告诉她,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宽容地泄下一线天机,指引她去追寻她的使命。
“我会去寻万寂之海。”她轻轻说。
这句话说出来,她的心口倏然一轻,仿佛放下一块大石头,欣然彻底坚定了信念。
“师尊。”她忍不住弯起眼睛笑起来“您要保佑我呀。”
在寻找万寂之海前,阿朝想先把师尊救醒。
她需要无患草,可连赤血花都没几个人拿到,拿到的都是赤血花。
阿朝在昆仑宗门里问了一圈,找一个同样进了琅琊密境的师弟换了赤血花,她把它栽种在花盆里,各种珍贵的灵液往里倒,甚至咬破手指尖,逼出好几滴心头血喂给它。
但它光喝血,长得更容光焕发,但就是不变无患草。
阿朝大为震撼,又失落,看着在窗边慵懒迎风摇晃的大红花,忍不住吸鼻子“我还不够痛苦吗,我在幻境里,可是生生自焚而死嗳”超级痛,超级痛苦嗳。
“那时候是那时候,你现在又没那心情。”长生珠嗤之以鼻,闲闲吐槽道“要不你叫褚无咎过来,让他捅你一刀,你那时候吐血看看能不能叫它变。”
阿朝“”
阿朝甚至认真思考起了可能性。
“不是吧你真想这么干”长生珠也大为震撼了,怒呸她“呸你快拉倒吧,你当这花傻吗真痛心假痛心分不出来,你个糟心东西居然连花都想骗。”
“”阿朝有点讪讪,心虚地小小摆手“没有没有,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长生珠“呵,呵呵。”
阿朝试探的小jiojio就这么被踹了回来,蔫巴掉。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家都没有无患草,褚无咎也只拿到半株,那唯一的一点已经被魔君拿去消融魔种的戾气。
没有无患草,就救不醒师尊了。
阿朝茫然。
那一天,阿朝照常在檐下看书,翻着昆仑旧库中关于上古的风俗典籍,看着看着,忽然掉眼泪。
泪珠落在书页,沿着流光结界滑落,滴在光滑的浅碧色鳞片,慢慢扩散开。
碧绿的小蛇抬起头,怔怔看着她。
“啊呀。”
阿朝吸着鼻子,低头就看见小碧蛇,泪珠落在它的头顶,把它鳞片沾湿了
“是你呀。”
阿朝伸出指肚给它把泪珠抿掉,然后把它抱在怀里,轻轻摸它的头“你又来看我啦,想吃东西吗”
她拿出以前搓的灵食丸子,放到它嘴边,才想起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