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时候,尤利西斯才恍然明白,他的任务,留在过去的,是什么。
死亡永远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它所带来的沉重与苦痛,能将爱着你的人压垮。
尤利西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他只能说,他还没有被压垮,他只是麻木。
他看着冗长的仪式结束,看着棺材被钉死,看着细微的雨坠入人间,拖着沉重脚步向前迈进。
他看着棺材放入深坑,看着一捧捧土洒向棺木,就是看着。
当来参与仪式的其他人大多都离开后,尤利西斯终于站到了墓碑前。
他没有撑伞,任由细密的雨打在皮肤上。
他俯身,将洁白的百合花摆在“jantodd”字样前,像从前抚摸过杰森发顶那样,轻轻摸了摸墓碑。
他凝望着那个名字,努力地调整表情,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他说
“晚安,杰森。”
葬礼结束后,尤利西斯病了一场。
他昏昏沉沉地发烧,难受的时候也不出声,就是蜷成一团小声呜咽,可怜得不得了。而这一次,负责照顾他的不再是臭着脸的杰森,也不是忙忙碌碌的老管家,而是布鲁斯。
尤利西斯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受到了抚在自己额头的手掌。那只手上还有未长好的伤口,掌心粗糙灼烫。
尤利西强迫自己睁眼,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见布鲁斯的眼睛。
那双原本藏着些许温柔关切的钢蓝色眼瞳也只剩下死寂。他看见了尤利西斯的动静,指尖在尤利西斯眼角蹭了蹭,抹去少年生理性的泪水。
他声音很轻,语调冷然
“再睡一会儿。”
尤利西斯没出声。他和布鲁斯彼此对视着,竟然谁都没有再开口。他们就这样沉默着,直到尤利西斯先妥协。
他还在发烧,脸颊烧得通红,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什么力气
“布鲁斯。”
“我在。”
他问
“如果我晚上出门会看见你吗”
布鲁斯沉默了。
这是他们间默契的秘密,尤利西斯回避了两年,现在,他终于试探性地迈出了第一步。
可是不是时候。
男人的身躯一如往常高大,他也还会对尤利西斯表示关心,他看着床上虚弱的男孩儿,望着那双异色的坚韧眼瞳,突然想起了那个已经不会再跟他吵架的少年。
他喉结滚动,终究闭上了眼
“等你病好了再说。”
尤利西斯很快就好了。
他扎好头发,换了身轻便耐脏的运动服,在往常从不会出门的时间,推开了房间门。而等在门口的,是端着托盘的阿尔弗雷德。
老管家送来了温热的牛奶,还有三两块儿限量的小甜饼。
他冲尤利西斯微微颔首“要来点夜宵吗”
尤利西斯“”
男孩儿盯着牛奶,紧抿着唇。
“我以为”他说,“我会等到布鲁斯。”
阿尔弗雷德望着他,眼神透露出淡淡的哀伤。
老绅士难得会和孩子说起自己
“原谅我托大,可到底活到这把年纪,尤利西斯少爷,我见证过的事情比你要多。我知道送别亲人,送别朋友是一件多么让人心碎的事。”
他是一位语重心长的长辈
“但是,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我帮不了布鲁斯,但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尤利。”
可惜这时候的尤利西斯认死理。
他知道阿尔弗雷德是好心,可他按捺不住。
他问“布鲁斯让你来的”
阿尔弗雷德微微欠身。
“是我自作主张,”他将餐盘递到尤利西斯手里,“至少我真的期盼尤利西斯少爷用餐愉快。”
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尤利西斯喊他
“阿尔弗雷德。”
“有吩咐吗”
尤利西斯擎了擎托盘,脸上浮起浅浅的笑,又蓦地消失。
他同样欠身
“谢谢。”
他收下老管家的好意,喝光牛奶,也吃了一块小甜饼。他觉得自己准备好了,再出门,可他突然发现,从前仿佛触手可及的“秘密”,此时此刻,他再找不到任何线索。
尤利西斯茫然了。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不说已经不会再邀请他的杰森,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都没有真正瞒过尤利西斯,一直以来尤利西斯都觉得是因为自己退缩。但现在,当他们把“邀请”撤销,尤利西斯竟然真的,找不到任何痕迹。
他这才明白,什么叫对着他隐藏秘密。
布鲁斯越发神出鬼没。
他有时候一天都不会出现在庄园里,有时候身上脸上都带着不加掩饰的伤。他会在遇见尤利西斯的时候打招呼,但也仅此而已,好像尤利西斯发烧时候睁眼就能看到的他是错觉。
终于,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