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锁山门的命令传下去之后,连明面上身份最尊贵的寿阳公主都没有反对,其他人便很识趣地安静下来。
听说田淑已死,赵夫人着实震惊,倒是真心实意念了几声佛。
“那姑娘性子虽骄纵了些,但实在没什么坏心”
罪不至死啊。
也不知是失足跌落还是别的。
阿弥陀佛。
众香客各回各院,剩下方丈陪谢钰等人候着。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天光破晓,隐隐闻得山路下传来一阵马蹄轰鸣之声,那声音逼近后,连着地面也微微颤抖起来,颠起一层尘土。
不多时,就见一群骑士踏着朝霞而来,是开封府的另一位军巡使方保带了一彪人马到了。
他生得膀大腰圆,哪怕放到军中,也是个猛将坯子。
“来啊,将前后山门守住,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尚未进入福云寺,方保便分派起来。
“是”
八名甲胄齐整的骑士立刻分作两拨,一队守前门,一队守后门。
这一次,便是真正的封锁山门了。
方保则带人径直冲入寺内,来到众人跟前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往后一抛,“子质,究竟怎么回事”
刚才他睡得正香,突然就有人跑来砸门,说是福云寺出事了,还跟谢钰有关,谢大人为了避嫌,特意请他过去处理。
按理说,谢钰已经避嫌,本案案情就不该由他交代。
但福云寺的方丈自从出事后就只是念佛,看上去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闭耳塞听,委屈巴巴的,叫人看了又好气又好笑,着实不堪用。
马冰就故意逗那方丈,“方丈,方大人来了,瞧瞧,你们开头第一个字都是方,或许八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方丈“”
哪儿有这么论的
他半闭着眼睛,苦哈哈道“檀越,莫拿贫僧做耍,贫僧不过方外之人,实在不便掺和红尘中事。”
元培就在旁边接口,“是极是极,既然如此,方丈不如效仿神仙辟谷,彻底绝了吃喝拉撒,如此才算彻底斩断红尘。”
方丈“”
就见老方丈的双唇带动胡须剧烈颤抖,下一刻,竟流下泪来。
“呜呜”
众僧侣“方丈啊呜呜”
马冰“”
元培“”
那边正跟方保说明情况的谢钰听见动静,回头一看,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还不过来”他没好气道。
明知道这里的僧人都胆小怕事,偏还去逗弄。
这下好了,把人家弄哭了吧
那么大年纪,你哄还是不哄
两个罪魁祸首讪讪地蹭过去,小声嘟囔,“这也忒那什么了。”
谢钰低声喝道“还说”
心累
两人掰着手指头瞅他一眼,又飞快地收回视线,“我错了。”
下次还敢。
这回答简直太熟练了,并且毫无诚意,听得谢钰只想叹气。
他能猜到他们是怎么想的。
不过是觉得若在平时,方丈怂一点,有避世的念头也就罢了,可此时人命关天人手紧缺,他身为一寺方丈竟没有半点儿担当,什么事都推给衙门,实在叫人气恼。
见此情形,饶是氛围不对,方保也差点笑出声来。
两边简单交换了信息,天也大亮了。
派人去请方保时,谢钰就已交代对方务必携带绳索,再从衙门里带几个善于攀岩的衙役。
这会儿众人便来到田淑尸体所在的山崖,探出半边身体往外一看,果见晨光斜照之下,隐约可见一具尸体。
尸体所在的位置极其复杂,附近石壁直上直下,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凸起,若要吊尸,只能借助绳索。
“也难为那些人能找到。”方保叹了一句,便命那名善于攀援的衙役在腰间绑好几道绳索,其余人则在上面拉着。
那衙役还是当初谢钰听马冰的话有感,特意从民间破格征召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一同征召入开封府的衙役共有五人,其中两人是猎户,擅长在林间行走、辨识足迹;两人是渔夫,精通水性、善于潜水。
最后一人便是眼前这位兄弟,世代采集野蜂蜜为生,在枝头、山峰间辗转攀援如履平地,便是猿猴也不过如此。
也因为这手绝活,众人送了他一个外号小猴儿。
小猴儿试了试绳索,觉得牢固,便背过身去,面对悬崖,踩着石壁攀援而下。
上面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随着他的动作缓缓下放绳索。
有衙役顺着往下看了眼,顿觉头晕目眩,双腿一软,竟向后瘫坐在地。
没人顾得上笑话他,说老实话,面对那样深不见底的悬崖,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汗毛倒竖。
一群大男人在场,拉绳索这样的纯体力活儿轮不到马冰,她便将那衙役拖到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