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了眨眼,“那不能。”
也就等今儿一上午了。
他都打算好了,若大家中午还不回来,他少不得牺牲自我,先将那猪头处置了
说罢,两人就都笑起来。
“得了,不扰你了,”王衡指着她道,“看看熬得,眼里全是血丝,下头都乌青了,赶紧进屋眯一眯,要不要热水烫脚”
儿孙不在跟前,他时常看着马冰,就跟看自家孙女似的,难免唠叨几句。
马冰也觉腿脚酸痛,更难的是身上出了几层汗,又沾染尘土,又脏又臭,果然要了几桶热水,简单洗了澡,脑袋一沾枕头就睡了。
到底是年轻,底子好,偶然熬几天也不妨事。
短短一觉醒来,果然神清气爽。
时候不早,马冰随手挽了头发,用力伸了几个懒腰,听浑身骨骼爆豆子似的响了一遍,这才推门出去。
结果满院子人
“你们都来干嘛”她目瞪口呆。
看样子大家都洗过澡换了衣裳,一个个人模狗样儿,身上水汽未干,端端正正围坐在石桌边。
石桌上方是木头架子,上面爬满了茂盛的葡萄藤,几乎将辣的日光完全遮住,却不妨碍风吹过,夏日坐在下面非常惬意。
那口盛着大猪头的锅又出现在墙角,下头炉子里烧着小火,顶着锅子里汤汁咕嘟冒泡。
“二两起来啦就等你了”元培笑嘻嘻道,“来来来,正好大家边吃边说。”
村民给的早饭里几乎没有一滴油水,对这些二十岁上下的小年轻们而言也就是塞个牙缝,略垫垫。
这一觉醒来,早就消化干净,满脑子想的都是昨儿来不及吃的大猪头。
刚交完班的霍平也在,闻言憨憨一笑,“可算是赶上了。”
马冰“”
瞧瞧这反客为主的样儿
不对,说起来,自己才算客居
谢钰往旁边让了让,示意马冰坐过来。
统共只有这一张大桌,如今其他地方都坐满了,马冰也只好往那边去。
她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家好像都默认但凡她和谢钰一并出现,一定会坐在一起
怎么回事儿
谢钰倒了杯温水推过来,“睡得还好”
马冰回神,“嗯”
习武之人手都稳,石桌桌面并不平整,但谢钰这么推过来,那水面竟纹丝不动。
人太多,挨得有些近,她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漫过来的淡淡水汽,和又深了一点的雪后青松味。
唔,看样子澡豆就是这个味儿
等会儿
马冰脸上腾一下热起来,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猪头肉早就炖好了,众人迫不及待上手切,弄得乱七八糟。
马冰实在看不下去,挨个撵了,又指挥着去前头小菜园摘几根新鲜黄瓜过来,洗净后用刀拍成大块,拿调和好的蒜醋汁儿一拌,蔬菜的清香和油脂的荤腥交融,相互成就,肥而不腻,清爽可口。
谢大人遗憾地看着小厨房早就剥好的蒜瓣,觉得又失去了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记得上次马姑娘说过,他还挺有剥蒜的天分的。
算上小厨房那边拿来的清蒸鱼、白灼虾仁和几样炒时蔬,也是挨挨挤挤一桌子,众人先不说话,埋头吃个半饱,这才有精神过案子。
张仵作也来了。
作为最密切接触骨架的人,他率先发言“死者年纪十八到四十岁,不是读书人,生前也未长期从事文书相关的书画工作,也不是常年做农活或其他重体力劳动的。”
“何以见得”元培好奇地问,顺手往嘴里丢了一大块猪拱嘴。
没想到这个部位这么好吃,又软又糯还有点弹牙,比单纯吃肉有趣多了。
马冰示意他伸出手来,“皮肉骨,三者都是有关联的,先练皮,再练肉,最后是骨。你看,你常年习武,握刀的右手和射箭常用到的几根手指会明显比普通手指来的粗。常年书写也是这个道理。”
话音未落,身边的谢钰就默默伸出手来。
见马冰没动,他甚至又往前递了一下。
不是要读书人的手么
因擦脸一节,马冰现在看着他就有点不自在,但对方的神态太过坦荡,而且如今现场也确实只有他常年书写,只好拿来一用。
“谢大人常年保养有方,手上并无多少茧子,但因为自小苦练书法,若仔细去看时,右手执笔的几根手指也和左手不太一样。”
大家仔细去看,果然如此。
这就是长年累月的习惯,将骨头磨变形了。
水滴石穿,不过如此。
“同样的道理,如果一个人常年惯用下肢发力,他的双腿腿骨一定会比其他骨骼更粗壮。做农活的人要肩挑手扛,肩背附近的骨骼会更粗壮一些。”
马冰刚伸手,就发现那盆菜叶蛋花汤竟不知什么时候挪到面前,愣了下,才动手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