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动静的马冰扒着船窗探头一看,正好目睹季芳被拖走。
后者似有察觉,抬头四目相对时羞愤欲死,终于放弃挣扎,满面绝望的被拖走了。
对于心怀爱慕的青年而言,人生最不能接受的痛苦莫过于在心上人面前丢脸。
更何况,这份耻辱还来自于假想的情敌
小型画舫的船舱内部不算宽敞,跟着来的霍平和其他人跟马冰打了声招呼,暂时留在岸上。
谢钰上了船,马冰惊讶道“怎么是你”
按照轮值的话,他今天不应该在北城巡街吗
而且来得也太快了,这点时间完全不足以从锦泽到开封城内跑一个来回呀。
谢钰避而不答,径直去看那尸体,“情况如何”
正事当前,马冰不再纠结他为什么来得这么快的问题,将刚才自己的发现和推断说了一遍,“已经派人去叫管事和船夫,应该快到了。”
谢钰点头,也去看了看那出血的位置,“做得很好。”
凶器能说明很多问题,比如说凶手的力气,手掌的大小,某些特殊的身体特征,更甚至于查清来源就找到了凶手本人。
所以寻找凶器往往是断案的首要任务。
圆形伤口并不罕见,现在谢钰马上就能数出好几种兵器,但在普通生活中就寥寥无几了。
他想了下,“发簪”
可马上又摇头否定了。
马冰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你看他衣服的破洞边缘非常整齐,如果是发簪之类,应该会有撕扯痕迹的。”
毕竟是往头上插的东西,虽有尖头,但其实顶端非常圆润,不然可能大家每天梳妆打扮时都会血溅当场。
去刺脖颈或眼睛这类脆弱的地方倒还好,可现在天气将热未热,水边更凉,死者至少穿了两层衣物,想要刺破衣服进而戳穿心脏就有点悬。
谢钰的眼睛在船舱内溜了一圈,最终锁定在一个位置,“烛台。”
“对,”马冰指着另一边空荡荡的柜子角落道,“这里原本应该有一个烛台,但是现在不见了。”
很有可能凶手用它行凶后顺手丢入湖中。
船舱正中是四角方桌和四把椅子,供游人玩乐用餐,船舱稍稍向内的右手边则是一面柜子,内置各色杂物。
摆了这几样家具之后,本就不大宽敞的船舱已经没剩多少空间了。
马冰指的是柜子最右侧一个细高狭长的格子,空的,左侧格子是两只折叠的灯笼罩子,正上方摆着几根替换蜡烛。
为了方便客人使用,各色物品俱都分门别类摆放,比如说柜子正中央的几个格子放的就是文房四宝,显然预备才子才女们一时兴起挥毫泼墨;尽头以固定的铜盆架为中心,则是许多手巾、香胰子、手脂等。
以此推论,右侧这几个格子放的应该都是照明相关的物件。
那空格子被擦拭得很干净,并没有多少灰尘,但底板上却有明显的陈旧的摩擦痕迹,大致呈方形。
由此可以推断,这里曾经长时间摆放一样颇有重量的物件,而且这件物品还会经常被人拿出来使用,如此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断地拿出、放回,才会在坚硬的木板上留下清晰的压痕。
试问生活中什么东西会被如此频繁地使用呢
再联系格子的高度,痕迹的深浅,以及摆放的位置,答案呼之欲出
烛台。
而恰好为了插住蜡烛,烛台尖端极其锋利,威力丝毫不下于正经兵器,体小力弱的女子也能轻易用它伤人。
谢钰点头,丝毫不掩对马冰的赞赏,“你确实该领双俸。”
马冰迅速接口,一本正经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事关银子,容不得谦虚。
谢钰表情有一瞬间非常难形容。
见惯了周围的人以谦逊为美,忽然冒出来这朵奇葩,着实令人难以招架。
但这种剥除一切不必要的推拉直接展露出的真实想法感觉还不坏。
谢钰甚至觉得,如果世上所有的人都像此刻的马冰这样坦诚率直,或许他就不会那么讨厌与人交际了。
于是他看着马冰,意有所指道“愿你一直这样坦率。”
马冰一怔,笑眯眯道“人生在世,谁没有几个秘密便是大人自己也不敢保证一定对他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吧”
谢钰早知她擅辩,开口时就没指望得到什么答案,此刻听了在这些,也不算失望。
烛台么
那么凶手可能是临时起意杀人,不然应该会自己准备凶器。
不过这也只是他们现在的推测,究竟是不是,还要等稍后仵作仔细核查才能下定论。
桌上有梨圈儿、杏脯、虎皮核桃、桑椹等六样干湿果品,茶壶半满,茶杯倒扣。
因乘船难免摇晃,为防溅水烫伤,茶壶内从来不会倒满,只看数量多少,并不能断定究竟有没有人动过。
死者坐的椅子腿和地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