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出几分寻常难见的温和来。
徐茂才其实是有些怕谢钰的,但如果现在不挣一把,老徐家怕是要绝后。
他咬了咬牙,“大人,犬子固然不成器,可若非有人引诱,也绝无可能接触到五石散。他,他绝对是被陷害的,求大人明察。”
眼角还有些酸胀,谢钰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太阳穴,“如此笃定”
徐茂才忽然来了勇气,“他身边的人是我心腹,日常出门盯得死死的,根本没机会碰五石散。”
谢钰忽抬起头,“他以前服过五石散”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分明蒙着眼睛的,可徐茂才却觉得仿佛有两道锋利的视线直刺过来,叫他身心俱颤。
他脸上一僵,“大人说笑了,犬子虽”
不对,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谢钰似笑非笑,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慢慢敲击,“当真没有”
徐茂才的额头突然渗出汗来,背心更是粘腻一片。
他想再次否认,却不确定对方是否掌握了什么证据,如果是那样,自己岂不是有意隐瞒罪加一等
徐茂才心中飞速盘算起来
若只是教子无方,最多折了那小畜生,自己顶了天不过被贬官。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今年不满五十,还能再生
可若被扣上欺君之罪但,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这么多年的疼宠做不得假,若没了他,当真是剜心之痛
“你在迟疑,你想赌一把。”谢钰突然道。
徐茂才浑身汗如浆下,却在电光火石间做了决定,“大人见笑了,我只是后悔没能好好教导”
“哦,”谢钰又道,“那么想必这件事与三年前徐大人突然发作了宁州城外的清虚观没什么关联吧”
五石散的配方不止一个,左不过丹砂、白矾、硫黄、石英之流,这些材料并不繁复,甚至寻常人也能轻易购得。但最关键的配方和炼制方法,却始终只掌握在一小部分人手中,比如说,常年炼丹的道士。
徐茂才心如擂鼓,“自然是没有的。”
谢钰沉默片刻,忽意义不明地轻笑一声,“夜深了,徐大人歇息去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
徐茂才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想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霍平下了逐客令,“请吧。”
徐茂才张了张嘴,才要转身,却听谢钰又问“对了,马姑娘去贵府看病多久了”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忽然比方才低了许多,以至于徐茂才差点没听清。
徐茂才心里乱糟糟的,也没多想,只以为对方见猎心喜,便老实道“算来差不多有三四个月了吧。”
三四个月啊谢钰沉吟片刻,摆摆手让徐茂才走了。
世子爷在怀疑马姑娘
霍平有些意外,可细细一想,又觉得不那么意外。
次日一早,一行人再次启程,这次谁也没管徐茂才,只是埋头赶路。
徐茂才不敢叫苦,私下向马冰讨了一点止血生肌的药粉敷在大腿内侧血肉模糊的伤处,又撕下里衣裹紧,咬牙跟上。
不跟上不行。
但凡他有一点要掉队的意思,元培就会脑后生眼似的转过来,抬手往他马屁股上抽一鞭子。
徐茂才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方究竟是怎么顶着那么一张嫩脸,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
真是人不可貌相
托冷酷对待徐茂才的福,第二天天色刚刚擦黑,一行人就远远望见了开封府城墙。
作为多朝古都,开封府自然有其过人之处,至少就马冰走过那么多地方来看,无一处城池如此巍峨。
一国首府么,自然人人心向往之,哪怕此时已经快关城门了,外面还有许多人排队等待入城。
北方城池大多四四方方,开封府也不例外,每面城墙都有水陆城门数座,以供每日数以万计人员出入。
而每座城门又有正门、侧门和最边上的小门之分,以正门为中心左右对称,共计五门,如非大事是不开正门的。
谢钰一行人是外出公干,可以走侧门,普通百姓就只能走小门了。
侧门人稍少,但因刚过完年,城中塞满权贵,竟也需要排队。
开封府是全国的政治经济中心,商业繁华,各色摊贩遍布城内外,就连排队入城的大道两侧,也挤满了各色小商小贩。
“热茶,热茶喽”
“香喷喷热腾腾的炊饼,芝麻胡饼”
“羊汤面,羊汤面咧,稀烂的羊肉大块咧”
马冰饶有兴致的看着,见入城还有一段时间,索性弯腰问道“梨子怎么卖”
那小小梨子绿中透黄,一个不过女子拳头大小,排列得整整齐齐,倒有几分标致可爱。另有一筐火红蜜橘,更是小巧玲珑,衬在银白霜地上,火珠子一般艳丽。
那小贩闻言,忙捡出一个最好看的,用白手巾擦了擦递过去,“姑娘好眼力,我家梨儿最是清脆爽口,一点儿渣滓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