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迟钝,但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像只小狗,咬住他就不松口了,季雪危被她连连撞退了好几下,又惊又怒,又想推开他,少女却先一步抓着他的手,得寸进尺道“你放我师姐,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我不威胁你,求你,你放了她。”
“你挖我眼睛的事我也”她咬咬牙,说“只要能治好,我不计较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她更没有原则的舔狗了。
织织说完,还小小沮丧了一下。
季雪危盯着眼前委委屈屈的少女,眼睛眨动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心潮跌宕,推她的手竟然使不上力。
为什么
因为她没有在看到那些的时候,骂他是个怪物
还是因为她总是这么满口甜蜜、飘忽不定地靠近他
他手指越攥越紧,涌动的血液却渐渐冷却下来,手指缓缓抚上她的脸。
她偏头,似是疑惑。
“云织织。”
他好似灵魂出窍,声音轻得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已经晚了”
“什么”
她像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攥紧他的手却在慢慢松开。
他感觉到了。
少年垂头,睫毛投落一片阴影,整张脸都沉在了黑暗里,晦暗不明,“已经晚了啊”
“你的师姐,这个时辰已经被杀了就在这座宫殿外面呢”
他俯身,终于在情绪的起伏跌宕之中渐渐找回了熟悉的强调,压低声线又低又冷,贴在她的耳侧低吟“本君为了你,可是特意吩咐给她一个痛快,你现在赶过去,沿着外面的长廊一路往右,或许还能见到她完整的尸体,再晚一点,就得丢去喂狗了呢”
她彻底放开了他。
织织后退一步,死死攥着拳,咬牙道“你太过分了。”
季雪危盯着她,不语。
“我、我已经”她已经很努力地对他说好话了,她真的不想和他闹成这样,少女结巴了两下,甜糯清脆的嗓音渐渐变成哭腔,说了两世以来最凶的狠话“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说完,便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朝外跑去。
她目不能视,才开始奔跑便“碰”地撞到了墙,又撞得呜咽了一声,少年站着不动,偏头看她,眼神犹如被水浸透的丝绸,湿漉漉的,凉润孤寂。
他看着她捂着额头换了个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季雪危闭了闭眼。
第二次了。
第二次她为了师姐,跑得如此义无反顾。
织织这一次也没有回头。
她沿着长廊跑得飞快,跌倒了又爬起来,胸腔里是爆炸似的闷痛,不知道跑了多久,四周骤然开阔,空气开始流动,冰凉的夜风迎面吹开,掠起她满额鬓发。
她出来了。
没有血腥气。
她不确定地偏头,就在此时,耳边骤起惨叫
“啊”
“啊啊啊啊”
“快去禀报”那句话还没说完,便是一道刀剑刺穿血肉的声音。
厮杀的声音越来越多,空气中有强大的剑气擦着她的面门掠过,她又听到了身后有魔倒地的声音。
“师妹”
熟悉的声音。
她一怔,不确定道“师、姐”
下一刻,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赵见仪一手拿着还在滴血的剑,一边紧紧地抱住织织,喜极而泣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魔头前几日下令要杀我,我听说你也被关进了黑水牢,差点以为你也出事了”
她又急又担心地摸了摸少女的脸,“你的眼睛怎么了那魔头该不会把你”
“眼睛还在。”
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织织背后,织织毫无察觉,被吓了一跳,听到那道声音淡淡道“她的眼睛上被施了一道法咒,故而产生错觉,不成大碍。”说完,此人似乎念了一道法诀,织织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蒙眼的布条便缓缓落地。
她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眼。
对上了男子慈祥温和的眼睛。
“你是”
男子微微一笑,赵见仪见状介绍道“织织,这是剑虚宗剑尊苍溯,苍师叔是师尊的多年好友,你别怕,他是来救我们的”
先前织织被困上清派,赵见仪便是打算向剑尊求助,只是没来得及。
织织连忙道“谢谢您。”
苍溯颔首,叹息道“若非你们那位姓薛的朋友来剑虚宗送信,我也不曾想到,青澜君的两个小徒弟,竟在他陨落后遭遇如此之多的变故,你们不必怕,先随我离开这里。”
说着,他运转剑法,指尖剑气纵横,顷刻结成万丈剑阵,向四面八方射去。
所有赶来的魔应声而倒。
三团黑气从天而降,化为三个魔将的身形,朝苍溯袭来。
但全都不是剑尊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