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就是扎在他心里。
做得真够绝的。
除了那六角盒里空空如也,他喜欢吃的小松子和甘果蜜饯,颗粒不剩,居然还记得吃完了走。
阿迦罗收拾了一下大帐,胡乱找了水擦了把脸上的黑灰,等他掀开帐门出去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世子”栾祺满身是血,踉跄着上前,
“真的是世子我还以为你死了”他眼眶红了,声音哽咽,只有一对眸子清亮照人。
阿迦罗二话不说,几步上前狠狠抱住了栾祺。
“好兄弟”
在狼火市时,铁托和穆硕的混战中,栾祺受伤昏厥,反倒侥幸没有中术变成傀儡。
“世子,洛兰部还有人,还能为你去战”栾祺哑声道,
他说话间,周围陆陆续续聚拢过来一些满身血污蓬头垢面的人,有士兵也有牧民。
天空冻云密布,霰雪纷纷扬扬落在他身上。
下雪了,草原上的第一场冬雪。
他们的营地被摧毁了,没有粮食,没有过冬的物资,牛羊都被劫掠一空,广原岭的山匪如同一群蝗虫,所到之处颗粒不剩,留给他们的只有呼啸的朔风,和草原上严酷的冬。
没有食物和皮袄,一场大雪后,他们都会被冻死在这漫长难熬的朔北雪原上。
阿迦罗深吸一口气,相处了那么多天,他了解那只狡猾的狐狸。
萧暥放过了他们的部众,并没有搞屠杀,因为他知道屠杀会激起剧烈的反抗,徒增伤亡,他不会费这个劲的。
所以他让手下的匪军劫掠了粮食和御寒物资,捣毁他们的帐篷,这是要困死耗死他们让他们即使幸存下来,也从此一蹶不振
看着风雪中惶惶不安的族人,阿迦罗拿出了他最后离开神庙时,从烈火中得到的东西,“勇士们,单于铁鞭在此,我们依旧是驰狼神眷顾的子民草原上的驰狼是不会死在严寒、饥饿和伤病中”
所有人的的目光都聚集在他手中的铁鞭上,全场肃然。那是十八部落的结盟铁鞭,无论草原上的儿郎散落在何方,都会最终凝聚成一股,就像铁鞭掠起的疾风,横扫脚下的大地,所向披靡
阿迦罗琥珀色的瞳仁里渐渐燃烧起燎原的野火,“中原人劫走了我们的牛羊,捣毁了我们的帐篷,想让我们死在这朔北漫长的严冬里,但是我们不会死更不会让他们如愿,驰狼的子孙,我们不仅要活下来,还要夺回一切本属于我们的东西”
“大单于”“大单于”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回旋在北狄营地里,响彻云霄。
阿迦罗站在猎猎朔风中,割开手掌以血抹额,“我发誓,今后永远不会让你们忍受寒冷和饥饿,我会带你们重新成为驰骋于草原的狼群,我让伤害你们的人付出代价”
严酷的寒冬,恶劣的环境,短缺的食物,他会带领他们活下去,带领他们重新赢得胜利
统一十八部落,横扫中原,饮马江河,如果说从前是为了雄心,那么今后,就是为了复仇和掠夺,为了这喋血的一夜和这万千勇士的亡灵
阴云密布的长空,掠过一声北雁的哀鸣。
荆草编的王冠戴在他头顶,在废墟中,他加冕为王
北狄的惯例,加冕仪式上要有酒。
“大单于,我洛兰部的营地里还留着几坛马奶酒,我这就去拿来。”栾祺道。
片刻后,
栾祺提着酒坛走在满目疮痍的营地间,朔风呼啸却吹不散鼻间弥漫的浓重血腥味。
空中雪花纷纷扬扬飘落,茫茫旷野只余一片寂寥的苍寒。
辽阔荒莽的草原上,狼烟未散,一道身影如轻云白鹤,惊尘而出。
栾祺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手中的酒坛幡然坠地,酒水汩汩,浑然不觉。
猎猎烽烟映着一袭白衣胜雪。
战火夷尽的土地上,那人一骑飞扬,袍袂翩然,和周围血腥、肮脏、残酷的疆场格格不入。
也正因如此,更显得惊心动魄。
栾祺只觉得目眩神迷,不能自己。
先先生
人生就像一场梦,跌宕起伏间,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身在何处,又会遇见谁
谢映之策马疾驰间,感受到了有人在注视他。但是他无暇驻马,北狄草原上几轮大战后,已经是满目疮痍不忍猝睹。想必萧暥和魏西陵已获大胜。
然而这一战,对局者远远不止是北狄人,北狄人甚至只是两方试探中争夺的棋子。
更让谢映之忧心的是,萧暥当年中的噬心咒,恐怕已撑不过去了。
以往萧暥的病,除了劳累体虚,急火攻心就会发作外,其实还有更深一层原因,谢映之没有说。
他不提,是因为当时没必要给萧暥增加负担。
一方面,他能用草药和施针就把萧暥的噬心咒压制住。另一方面,不知什么原因,萧暥自从京城流血夜一场大病后,就记不得以往的事情了。
这对萧暥来说其实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