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跌进了旁侧的湖泊里。
慢慢下沉的过程中,李忘情在水地睁开眼,恰好天上绽开了一片如同春日繁花般的巨大焰火,几乎照得半个山阳国国都如同白昼。
紧接着,香火司的巡夜使们从神决峰的方向鱼贯而出,如同一条明黄色的星河一样包围住了那片浓红的焰火。
国都震颤起来,一面灰色的雾壳浮现在了半空,将天上惊天动地的藏拙境交手隔绝在空中,想来是山阳国的护国大阵被触动了。
纵横的剑意撑满了李忘情的眼眶,还没等她看个明白,便感到后衣领被一只尖锐的钩子勾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从水中被拖拽向岸边。
白色的水花“哗啦”地一响,李忘情好似被什么人提起来,让她趴在膝上,拍着她的后背让她把水咳出来。
“咳咳咳咳”
忘了自己是凡人了,凡人进水里是会被呛死的。
揉着呛得发痒的喉咙,李忘情连忙撑起身子想看看是谁把自己捞上来的,一揉眼睛,发现自己的手正按在一绺雪白的发尾上。
“”
不会吧,虽然是基于自己的记忆造出来的幻觉,但不会这么糟糕吧。
李忘情像是上冻了似的慢慢抬起头。
此时国都上方又炸开一片焰火似的争斗,炽烈的光遮掩住了星芒,但落到湖畔这里,却渐次减淡,最终连一丝湖水的涟漪都激荡不起来。
天上分明没有月光,但拥有雪白长发的渔翁却好似周身浮动着一层薄淡的月色一样。
“没有剑修的资质,这双手倒适合用剑。”
当李忘情跌跌撞撞地离开他,坐倒在地上时,澹台烛夜慢悠悠地收着鱼线,道
“你好像很怕我,小姑娘。”
李忘情好一阵发懵,眼前这个一贯除了鱼什么都能钓上来的师尊太过还原,吓得她连掩饰脸上的情绪都难以做到。
“这么害怕,你认识我吗”澹台烛夜又问道。
喘匀了气儿的一瞬间,天上再次震雷似的发出一声巨响,整个山阳国国都都几乎震动了起来,大阵被晃得露出了一丝裂痕。
李忘情顺势抱头就是一滚,缩在一边发抖“一震之威竟至于此,仙师们当真恐怖如斯。”
“唔。”
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却毫无道理地出现在山阳国钓鱼的行云宗宗主,很是体贴地向天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眨眼间,所有惊天动地的动静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封锁住了。
好似有香火司的夜巡使声音嘶哑地询问
“是哪位高人插手”
声音四处传荡出去,片刻后,得到的是一句朴素的回应。
“到此为止。”
随着澹台烛夜这四个字传出,那些交手中的灵光接连熄灭了下去,数不清的修士在天穹上朝四面八方抱拳一礼,数息后,化作一道道光点四散回到国都。
四个字直接碾死了山阳国的“规则”,饶是李忘情知晓她师尊深不可测,此情此景,也委实超出她的想象了。
李忘情喉咙发紧,据她的经验,这个时候她师尊接下来就会对她说
“你还想要什么”
对,就是“你还想要什么”这句话。
作为洪炉界公认的隐士尊主,澹台烛夜从来都是什么都不管的,无论是门人战死,还是敌对宣战,他一直就是那副混日子等死的样子。
李忘情所听说过的,他唯一做过的善事就是从被火陨天灾吞没的海桑国救回了年少的羽挽情。
然后几十年里他就一直在钓鱼,虽然一条鱼都没成功钓上来过,但哪怕尝试和行云宗山下的野鸭子比赛捞鱼,十战十败,也永不服输。
大不了,换个鱼塘子钓。
没想到七百年前就换到山阳国来了。
一瞬间种种离谱的猜测在李忘情脑袋里划过,哪怕大有可能眼前的人是幻境所致,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只能生硬地说道
“多谢恩公救我一命,岂敢再有野望。”
言罢,李忘情坐正,捋了一把滴水的发梢,道“不知有什么能报答恩公的”
反正多半是看鱼篓,或者穿鱼线吧。
比起威严的太上侯,或是恐怖的死壤母藤,澹台烛夜无论在哪儿都是一副随性的样子,当李忘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还当真拿出了一把鱼线和鱼钩。
“我眼睛不好,帮我穿钩子。”
又猜中了,李忘情松了口气,熟练地接过来,咬着鱼线一头,拿着钩子穿了起来,嘴里趁机打听起来。
“恩公选错地方了,凡人的水域,哪有什么好鱼可钓”
“陪后辈来找他的剑,打发些时间而已。”澹台烛夜缓缓道,“虽不是完美无瑕,但也算是把难得的好剑,毁了有些可惜。”
鱼钩的尖随着手微微一颤,扎进了李忘情的手指里。
他知道的,知道沈春眠和缇晓的事。
李忘情不着痕迹地吮尽指尖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