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屋内只剩下内侍和陈皎时,他才淡淡出声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陈世子如今越发勤勉,商谈大事时仍不忘学习进步。假以时日,陈世子科举有望啊。”
陈皎有些茫然,干巴巴地说“都是微臣应该做得。”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太子殿下这句话怪怪的,好像在笑话她。
谢仙卿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本笔记上,温声鼓励道“不过你尚未入朝为官,对时事政法恐怕会有所偏,不知全情。你把记载的纸页给孤,你有何不懂的,孤也可帮你查阅补充一二”
陈皎她一个字没写啊
她立刻婉拒道“不用了殿下,臣没什么不懂。不瞒您说,微臣最近在家中修养时勤加学习,便不必在此等事情上耽误殿下时间了。”
“哦”谢仙卿挑了挑眉,目光愈发温和,“既然陈世子自觉已进步良多,孤更应当翻阅一二,或许能从中领悟新见解也未尝可知。”
太子殿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皎就算再不识趣,也应当交出她那本或许能让殿下参考学习的“笔记”了。
张公公已经走到她身前,准备将东西拿走呈现给太子殿下。陈皎绞尽脑汁垂死挣扎,手握笔记念念不舍,努力想找出什么新借口。
张公公握着那书页正准备拿走,便发现陈世子根本不松手。太子殿下正看着呢,他手中也暗暗用力。
张公公和陈皎两人都不肯放手,就这样在太子眼皮底下上演着一场拔河赛。
最终还是张公公力气大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不甘不愿的陈世子手中抢出了这个神神秘秘的本子。
他松了口气,也不知道陈世子到底在上面写了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总之不是什么正经东西罢了,否则怎么会吓成这样。亏他今天还以为陈世子转性了。
张公公弓着身将笔记交给太子,随后便安静退到了一旁。
谢仙卿接过来扫了眼,发现一页纸上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几条曲折线重叠看不清的东西,波浪线横穿纸上的小溪、疑似太阳的圆中多了个笑脸,还有几棵丑到无法直视的树
谢仙卿抽了抽嘴角,点评道“画得挺丑。”
他方才无意中扫了眼,便好奇陈皎在上面乱画些什么,现在看来还是自己低估了对方。
站在谢仙卿身后的张公公也没忍住好奇心,踮着脚尖扫了眼,然后也无语了。
这陈世子也真是有童心,这画作连他们殿下幼时的作品都比不上,她居然也好意思画出来。
被太子殿下揭穿自己摸鱼的事情,陈皎瞬间心虚,唯唯诺诺地说“还好吧,也没有特别丑吧。”
谢仙卿指着上面那几条自己看不懂的折曲线条,挑眉道“这是什么”
陈皎探头看了眼,说“小草啊。”小学美术课大家都这么画。
谢仙卿沉默了。他以前只觉得陈皎是不爱读书,现在看到对方的画作后,不禁在心中同情国子监的夫子。
国子监不止教授科举股文,还教君子六艺,琴棋书画都要专精。尤其是陈皎这类高门子弟,日后交际参加诗会等总会用到。
陈皎快科举的年龄居然还画成这样,想必他的夫子没少头疼。由此可见永安侯夫妇对这位独子是爱得深沉,这样都没下狠手教孩子。
陈皎倒是觉得她的画技没任何问题,只不过没人能理解而已她是上班的时候闲得无聊摸鱼,又不是要去参加比赛,当然只是随意乱画了。
谢仙卿也不想和她在这幅奇怪的画上纠结。他慢条斯理地合上纸页,悠悠道“方才孤见陈世子议事途中不忘奋笔疾书,还以为你是在用功进取”
谢仙卿回忆起她在本子上画的东西,若有似无地嗤笑一声。
方才他第一眼瞧去只觉得丑,现在联想到陈皎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故作认真,实际上是偷偷摸摸画画时,谢仙卿又觉得陈皎有些可爱。
就连对方那丑的不知所以的画作,一时间忽然也变得有趣起来。
人证物证俱在,陈皎也无法狡辩,只好老老实实检讨“对不起我错了,我下次肯定不敢了。我愧对殿下您对我的期望,愧对您对我的栽培”
她语气真挚,神情悔恨,若是其他人在此,恐怕会误以为她真的在愧疚。只有知道内情的谢仙卿知道,对方此刻的话和昨日的检讨自省完全一字不差。
她这套说辞都背下来了,由此可见是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好在谢仙卿也习惯了,今天只是为了逗逗她,根本没打算跟她计较。
他叹了声气,无奈道“你啊你。”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太子殿下并没有真的生气。一般往常这种时候,陈皎早已经得寸进尺,凑上去表功拍马屁了。比如说一番自己对殿下之心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又或者是微臣只敢在殿下面前如此等彩虹屁。
但现在的陈皎是万万不敢了。
彩虹屁是不敢随意吹了,再吹下去她怕出大事。
她是个本分人,一心只想升职加薪当小弟,虽然她确实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