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洄时常想,或许和他最有缘分的不是宁一宵,是雨。
时隔四年后再次遇到宁一宵的那天,也下了场雨,只是地点不再是校园,而是冰岛。
天气差,又接近极夜状态,前来做手工的游客很少,苏洄吃过药有些头晕,想去楼上躺躺,于是打算把挂在外面的营业牌换到暂停那一面。可推开玻璃门的瞬间,隔着绵延的雨线和彩虹色的马路,他看到了宁一宵。
对上视线的一瞬间,苏洄无端想起一年前的心理咨询。
本着对病人负责的态度,我不建议你再去搜索关于他的一切。作为朋友,我也知道你放不下。就当是戒酒、戒烟,慢慢来,总有一天会忘记。
最讽刺的是,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他甚至还在出现幻觉,宁一宵就坐在他身边,问他,要不要搬来一起住。
戒断反应是很痛苦,但等你戒掉之后,再回头去想,都回忆不起具体的痛感。
他不确定眼前的宁一宵是真实还是幻觉,也不敢试探,只是远远地隔着一条街静默地盯着,直到对方闯进雨里,一步步靠近他。
这就是人生,连失去的痛苦都无法复现。
是吗
苏洄现在才发现这句话是假的,分别时的痛苦已经在此刻复现。
他浑身都很疼,却僵在原地,动不了。
一直到浑身淋湿的宁一宵走到他面前,都来不及逃。
他不希望这一刻是幻觉,但又害怕是真实。
宁一宵皱着眉,盯着眼前的苏洄,花了好长的时间才确信是他。
这场雨下得突然,原本去看看苏洄过去说过的大教堂,可雨势不小,他只能随便找了间店铺的屋檐躲雨。这一躲就看到街对面的苏洄。
他好像和以前没怎么变,却又好像变了很多。
最令宁一宵感到不安的变化,是他彻底感知不到苏洄的信息素了。
已经被其他的aha永久标记了吗
这个念头不断地徘徊在宁一宵脑海,扯着他的心脏。
谁也没想到四年后再见面,竟然是如此静默的场景。
直到玻璃门从内而外再次被打开,露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望了望站在门外的苏洄,说了一口奶声奶气的英语“怎么还不回来呀不是说要睡午觉吗”
苏洄这时候才仿佛想起要怎么呼吸,蹲下来摸了摸孩子的脸颊,“你先进去,我很快就回去的。”
宁一宵凝视着那个孩子的脸,一样的亚裔血统,看上去也不过三四岁。
重遇的喜悦被接二连三地冲淡,只剩下如鲠在喉的难堪。
“好久不见。”
苏洄将孩子送进去,站起来,转过身,半垂着眼睑,也低声回了一句“好久不见”。
雨下得越发大了,飘进屋檐下,淋湿了宁一宵的后背。
苏洄一抬眼,瞥见宁一宵莫名难过的眼神,一瞬间愧疚上涌,没反应过来,自己便开了口,“外面冷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宁一宵抹了把脸,笑了笑,最终拒绝了他的邀请。
“不用了,我还打算去看看那个教堂。”
他看向苏洄的眼,也很不礼貌地盯着苏洄被高领毛衣覆盖的后颈,“没想到还能再遇到你,还是在这里。”
苏洄莫名有些走神,想起了多年前,还没在一起时做的梦。
他很怕宁一宵说出梦里那句话。
所以苏洄不敢开口了。
他无数次在幻觉里和眼前这个男人亲密相处,从年少无知到走向暮年,度过了很多个折叠的梦,可当他真实地出现在这里,苏洄才意识到,原来再多的幻觉都不算拥有。
他们分开四年了。
自卑感令苏洄下意识地抬手,不安地拉了领口,捂住后颈。
“那我给你拿把伞。”
苏洄走进店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握了一把折叠伞,连一丝不苟地卷伞习惯都和当初的宁一宵一模一样。
“谢谢。”宁一宵接过伞,撑开,走入雨中。
他全程没有回头,脑中却闪过许多过去的画面,苏洄开心时总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不想给你写信,虽然我很爱手写信,但总感觉不是什么好兆头
宁一宵,你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下雪的时候我们都不要出门,就躲在家里看雪,出门会很倒霉
他似乎在避开什么,但避开了好像也没有用。
苏洄在一个很普通的日子里休学、消失,再没出现过,学校里的人也渐渐地淡忘了他的存在,到消失的那天之前,都以为他是个beta。
他和他的秘密像根刺,永远扎在宁一宵心口,无论他怎么找,去任何有可能的地方找,都找不到。
最近一次听到他的消息还是大学的同学聚会,曾经住过隔壁的aha随口一句“听说苏洄被一个家世很好的aha退婚过,不知道真的假的。”,在座的人都一心八卦。
家世很好的aha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