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苏洄忍住眼泪,也不想让她发觉自己在郁期,于是努力做出开心的模样,“外婆,痛不痛”
外婆闭了闭眼,轻轻摇头。她似乎想说什么,苏洄凑过去,却听到她说的是“一宵”。
苏洄身子一顿,“他怎么了”
“我昨天看到他站在旁边”外婆没多少力气,说话有些困难,断续道,“他没怎么变”
苏洄没想到他昨天也在,忽然感到难过,点了点头,又摇头,“变了很多,你不觉得吗”
外婆露出一个笑,“是不是他帮我们”
苏洄点头,“嗯,手术和病房都是他安排的,你并发症犯了,他还坐飞机过来看你。”
外婆显然有些误会,“你们又”
苏洄立刻否认,“没有,我们”
一时间,他搜寻不到一个准确的词形容他和宁一宵现在的关系,于是直接道“他快要结婚了,未婚妻很漂亮,家庭也很好。”
外婆蹙了蹙眉,“是吗和女孩儿”
苏洄知道她的意思,解释说,“外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和他其实也只交往过六个月,甚至只认识了半年多,也已经分开六年了。六年里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
他说的每一句都出自真心,宁一宵的为人他很清楚,即便是向上爬,他也从不会伤害任何人,愿意结婚,说不定也是真心喜欢。他做不出欺骗别人的行为。
六个月真的很短,六年却很长。漫长的六年时光,宁一宵可以和任何人度过很多个月,很多很多天。
“听说他未婚妻是他研究生的校友,说不定他们都在一起好久了。他也没说过自己只喜欢男生,以前也有很多女生追他。”
他垂了垂眼,“宁一宵帮我们,说是因为很感激你,他很谢谢你过去支持过他。”
外婆闭了闭眼,摇了摇头,笑容苦涩,便不再继续了。
苏洄也不说了,叫了医院的餐点,给外婆喂了些汤水,和她说话,见她累了,便扶着睡下,等她睡着,自己才去外面抽了根烟。
才抽了半根,卡尔便来了。
他们隔着夜色望了彼此一眼,苏洄便知道,鸟笼已经准备好。只不过比起过去那个密不透风的金丝笼,现在这一个,他困得更心甘情愿。
想到这个词,苏洄的道德感不禁鞭笞自己,虚伪又软弱无能,廉价又故作清高。
房子离这座医院不过八分钟车程,很快就到了,乘坐装潢精美的电梯上至顶楼,这里只有一户。
“对了,你先换一下密码吧。”卡尔设置了门锁,等待苏洄输入。
苏洄没太思考,输入了外婆的生日。
“好的。”
门打开,苏洄被带进去,迎面便是一整片落地窗,窗外是繁华的曼哈顿夜景和中央公园,美得很有冲击力。
脑海中不由得泛起六年前的一些记忆,苏洄感到痛苦,便转过脸,不再去看。
“这其实是sha买的第一套房产。”卡尔笑着说,“创业阶段其实他一直都在湾区,不知道为什么,置业的时候第一个就考虑了纽约,这里还挺贵的。”
苏洄都听见了,但没回应,只问“我住哪一间比较好”
“当然是主卧。”卡尔打算带他上去,从楼上走下来一个佣人,中年女性,墨西哥裔。
她立刻对苏洄鞠躬,“您好,我是科菲。”
“科菲是专业的陪护人员,她是有疗愈师的证件的。”卡尔解释说,“明天还有一个私人厨师会来。”
苏洄也回了个礼,转头对卡尔说,“我不住主卧了,一楼有客房吧,我住一楼就好。”
卡尔拗不过他,只好带他去一楼一直空着的一间侧卧,“这里连着书房,你应该会喜欢。”
苏洄点点头,“谢谢。”
“那我让科菲帮你收拾一下行李。”
苏洄温和地拒绝了,“我自己可以。”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他一个。
这里明亮而宽敞,地处纽约市的中心,一间次卧几乎就是他租住房子的一大半面积,到处都是著名设计师的作品,连一张地毯都造价不菲。
但苏洄却感到极度地不安全,甚至是压抑。
他冲了澡,发现浴室里没有任何尖锐物品,镜子是非玻璃材质,很坚固,剃须刀的刀片不可拆卸,甚至连牙刷的底部都是圆钝的。
出来后,他开始收拾衣服,衣柜门打开来,里面的挂衣杆也是经过特殊设计,是倾斜的,所以每一个衣架都带有定制的卡槽,而且上面印着无法承担重物的提示语。
钢化玻璃的落地窗打不开,还覆着一层百叶帘,房间里没有吊灯,是内吸灯环,四角没有任何突出的壁灯,没有绳索,就连房间里的充电线都是短的。
苏洄身处一个被设计得无比安全的空间里,却无法入眠。
他想知道宁一宵为什么会买下这套房子,和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他的无心之言有关吗
为什么要把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