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变成了一颗颗细小的药片,从黑到白。
这样的幻觉持续到宁一宵带着他下车,像照顾一个孩子那样,半揽着他来到了一个破败的旧楼。
这里没有电梯,单元楼的一楼像一座灰色坟墓的入口,里头黑黢黢的,弥漫着一股腐烂水果和肉类的气味,伴随着潮湿的霉味,看不到生机。
苏洄微弱的注意力被楼道里的小广告吸引,又被黑色的油烟驱散开,他盯着墙壁上的脏污,又差一点被楼道里别家门口的垃圾袋绊倒。
他感觉自己在向下走,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又被宁一宵拽回来。
稳定过后,他听见钥匙对上孔洞的细碎声响,一扇门打开,融入到黑暗的楼道,苏洄被带进去。
“应该不需要我帮你吧”宁一宵说着,拉着他手腕来到一扇很小很小的门前。
开了灯,里面空间极狭小,少许洗漱用品摆在泛黄破损的陶瓷洗手台上,还有一些被放在窗台。
苏洄扶着墙壁进去,幻觉没有停歇,一切都变得大大的,他感觉自己是来自小人国的闯入者,却四处磕绊,膝盖直接磕在洗手台下面的柜子上。
“算了。”
他听到宁一宵的声音,接着手肘被扶住,自己被带去了便池处,宁一宵的手才松开。
然后他便走了,只留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苏洄洗手也洗得费劲,总看错水龙头的位置,捉迷藏似的弄了半天。出来的时候,脚被门槛绊到,手上还沾着水,一下子就扑倒在老实站在门口的宁一宵怀里,湿手印也印在他衣服上。
很明显地,苏洄感觉到宁一宵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才推开他。
“这是喝了多少。”
宁一宵觉得怪,也闻不到苏洄身上的酒味,只觉得他四肢很软,手在轻微发抖。
“宁一宵,还有水吗”
大约是代谢起了作用,药物渐渐被排出体外,幻觉渐渐消失,苏洄的视物能力有所恢复,看清楚房子内部的样子。
这是个狭窄的两室一厅,没有窗户,房间里灯光昏暗,客厅细长,连接着更窄的厨房,像一把镰刀,两扇门挨着,门上的木皮贴片有些脱落斑驳。
“没有矿泉水,现在烧水可以吗”
“嗯,可以。”苏洄点头,下意识抓住了宁一宵的手,“我想喝盐水。”
他看人的样子很乖,眼睛湿润,让人无法拒绝。
宁一宵只好将他带去自己的房间,烧了一壶热水,倒在自己唯一一只杯子里,按照他说的加了一些盐,带进房间。
他昨晚才拿到钥匙,今天上课之前搬了一部分东西。宁一宵有洁癖,地板拖了三道,陈设用消毒水擦了四遍,剩下的时间只够铺好床,行李还全堆在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里,没收拾。
而苏洄就坐在唯一一处没有被堆上箱子的空地板上,脑袋歪靠着床沿,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像只不属于这里的精致玩偶。
这是一套地下室改的两室一厅,没有窗户,屋里闷热。宁一宵见他的头发黏在后颈,于是费力地搬开行李,走到唯一的小桌子前,打开了房东留下的旧风扇,顺手晾了杯水。
风扇一开,苏洄好像活了过来,睁开眼,定定地望着吱呀旋转的风扇。
“喝吗”宁一宵没地儿站,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将水递过去,“烫,刚烧开。”
“嗯。”苏洄伸出手,“我不怕烫。”说着便把马克杯接过来,捧着,小口小口喝。但还是太热了,每喝一口,苏洄就要抬头对着风扇吹一吹自己热腾腾的脸。
费了好大劲才喝完,苏洄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蒸汽捂透。他斜靠在床边,眼睛盯着宁一宵,声音比往常更加松散,“为什么搬出来住,不是有宿舍吗”
宁一宵对他的突然发问没什么意见,脸上带着习惯性的笑,“我拿到一个公司的实习offer,而且暑假还要留校做项目写论文,宿舍没申请下来,只能出来住了。”
他一边回答,一边从行李箱里找出一条没用过几次的毛巾,递给了苏洄,示意让他擦擦身上的水。
“是很好的公司吧,在哪儿上班远不远呢”苏洄接过毛巾,脸上的笑意很明显,平时稍显沉重的长睫毛也随着笑眼灵动地闪烁。
“远。”宁一宵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住近一点啊”
“因为这里便宜。”宁一宵还算有耐心地回答完问题,很直接地对小少爷发问,“洗手间也上了,水也喝了,回家吗我送你。”
原以为苏洄会配合,谁知他竟摇头,“我不回去。”
苏洄将下巴抵在手臂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宁一宵,我没地方待了。”
这话听上去没什么说服力。
宁一宵的脑子里忽然冒出室友的声音,那些似是而非的桃色话题一一浮现。
他怎么会是没有地方待的人
苏洄突然间转过头,朝宁一宵凑近了些,用一种轻而易举得到一切的眼神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