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在灯光暗下的那一刻就一跃而起抱着炸药包朝炮楼冲去。
目标两百多米,二狗希望能在敌人反应过来前冲到炮楼下。
但才刚跑了一会儿炮楼顶上的探照灯就亮了起来,光柱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二狗奔跑的身影,接着子弹像雨点似的往二狗方向打来。
二狗一个筋斗躲进土坑,跟在其后的第二、第三爆破手躲避不及,当场就被打倒在血泊中。
一声枪响过后,探照灯就冒出一股青烟被打灭了。
二狗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小东北的杰作。
小东北果然名不虚传,那探照灯在炮楼顶部以大倾角照射炮楼下方,小东北所处位置只能看到一点侧面,居然也能一枪将其打爆。
接着又是一声枪响,鬼子一挺机枪就哑火了。
这更让二狗吃惊了,因为那是一挺在炮楼中锁定了二狗位置的机枪。
如果要打掉它,就要将子弹穿过射孔命中其后的机枪手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尤其要准确判断机枪手的位置。
这对王学新而言并不困难,他所做的只是对一下二狗的位置及机枪射孔的位置。
这两位置可以得到一条直线,鬼子机枪手要锁定二狗,就必需在这条直线上。
二狗没有迟疑,在机枪哑火的一霎那就跃出土坑踩着无规律的斜线朝炮楼跃进。
这是谢宝庆教的。
“永远不要让敌人掌握你的动向,否则你就会成为他枪下的一个冤魂”
二狗此时有些怀疑这句话,因为即便如此还是有几发子弹擦过自己肩头不过这或许是敌人的反应也很快。
终于,二狗冲到了距离炮楼二十几米的位置潜伏下来,他准备喘上一口气再冲过最后一段。
但就在二狗趴下时,一块圆弧形的金属在月光的照射下映入他的眼帘。
是地雷。
或许是因为雨水的冲涮,又或许是风把覆在上面的薄土吹走,它正露出一个角在二狗面前耀武扬威,似乎是在警告二狗不要靠近炮楼。
二狗往身后看了看,另一队冲上来的爆破小组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接着上来的一支又一支爆破小组也都没能冲进五十米范围。
二狗一咬牙,从藏身处一跃而起全速朝炮楼冲去
王学新是在二狗被炸翻时才意识到鬼子在炮楼前埋了地雷。
这情况不多见,因为炮楼周围通常是鬼子的活动空间。
不过这也不意外,因为这里的炮楼不只是炮楼,它已经成为兵站防御体系的一部分,炮楼这一侧被当作防御圈外这才布上了雷。
在看到二狗踩了地雷被炸翻时,王学新就暗道一声完了,鬼子的防御很严密,要突破只怕要付出惨重的伤亡。
这一刻,王学新有些不确定自己建议李云龙打兵站是对的还是错的。
然而,下一秒王学新就在狙击镜中发现二狗还在往前爬,确切的说他是在用手往前探。
王学新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前方到处都是地雷,如果只是往前爬,下一次触雷就会将二狗的脑袋炸飞了。
如果用手往前探,就还有一次机会。
只是
“轰”的一声,又一枚地雷炸响,二狗浑身一颤就不动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二狗已经牺牲时,王学新却注意到他正艰难的从身下抽出炸药包并拉燃了导火索。
接着,二狗突然用仅存的一条腿站了起来,抱着炸药包朝炮楼跳去
王学新被二狗的举动震撼住了。
此时的他只剩下一条腿一只手,而他却能把它们充分利用起来用手抱炸药包用脚跳向目标。
甚至之前,他也是计算过自己还有一只手是“多余”的,于是用这只手探雷以增加一点靠近炮楼的机会。
这说起来的确应该,因为反正是死,为什么不尽可能的利用一切资源增加成功的机会
问题就是,这些资源是他的四肢,是他的手和脚。
又有几个人能这么坦然的把自己的四胶当作资源来利用
即便是明知必死,也更可能会有另一种极端的想法反正要死,还管其它人怎么样为什么不让自己死得舒服一些、干脆一些反正已经付出生命了,已经尽力了,也就对得起身后的所有人了
但二狗却不这么想,他在最后一刻还在尽自己所能完成任务,把炸毁炮楼当作自己的责任,或者把它当作黑云寨兄弟对过往劣迹的交代,也是对自己的交代。
于是,在所有人惊佩的目光中,二狗用最后一点力气将炸药包塞进枪眼并用胸膛堵上。
他唯一的一支脚几乎是呈六十度顶向前,死死的撑着摇摇欲坠的躯干。
“轰”的一声巨响,炮楼就在一片火光中从内部炸开。
战士们高喊着端着步枪从隐蔽处跳起来有如潮水般的冲了上去。
王学新经过二狗的位置时,只看到一支依旧顶向前方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