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了叩桌面“先生以为,往北如何”
德公道“往北”
陆慎道“家祖父死于匈奴人之手,家父也死于征讨匈奴途中,我陆氏与匈奴人,可谓是几代血仇诶。我陆慎不报此仇,岂不是枉为人子此其一也。”
“其二,今日天下四分五裂,料其敌手者,许都河间王也。我与他,早晚有一战,倘不肃清北方的匈奴,到时候腹背受敌,两面夹击,岂有胜算倒不如狠狠将匈奴打服了,届时安心南下。”
德公暗自点头“司马云中此行,名为恭贺主公大婚,实际上是探听雍地虚实,主公昨夜在宴席上故作沉迷酒色之状,近日又传出大修园林的消息。等他返回洛阳之日,就是河间王大军南下之时。”
陆慎道“蜀地的杨府正自立为齐王,据探马司回禀,河间王此次南征,预计征发民夫四十万,精卒二十万,如此庞大的行军,到长江就得三个月,不论胜负,恐一年的时间尚不能还师。一年的时间,收拾匈奴,足够了。”
德公沉吟点头“论用兵之道,老朽远不如主公。”
德公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只是,臣听闻,主公昨夜传唤崔氏女服侍酒宴。”他顿了顿,见陆慎脸色尚好,接着道“此举虽打消河间王的疑心,却也让那些打算投效主公的世家才俊,心生犹疑。”
陆慎大笑,不以为意“德公,秦皇汉武,以世家取天下耶以清谈玄论的才子取天下耶这些世家大族,倘若为我所用,则用之;不为我所用,则灭之。天下的贤才,负污辱之名也罢,见笑之行也罢,或不仁不孝的也罢,只要胸怀治国用兵之术,1我陆慎照样来者不拒,更不必论什么世庶的出身”
德公总算逼得一点实话出来,他咳嗽了几声“主公用人施政,已颇有心得,老臣可以放心了。”
二人又下了一局棋,德公便告辞了。陆慎因要做戏,又足足歇了半日,做宿醉状,这才唤人备马,往军营而去。
他扔了书,往榻上坐起来,见席子上遗着一枚翡翠耳坠,明净澄澈,隐隐有素光。皱着眉想了半晌,喔,是崔氏的
崔氏陆慎含糊地念了一句,猛一抬头,眼前忽然浮现起昨夜崔十一娘亭亭立在灯烛旁敦柔淑顺的模样,星星凤眼,碧波清眸,他心里一动,唤外边侍女进来“来人”
丫鬟绿云打了帘子进来,站在五步远禀告“君侯,马已经备好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陆慎不应,绿云怯生生又唤了一声“君侯”
陆慎这才回过神儿来,心道,为难妇人,不是君子所为,昨夜命她服侍酒筵,也的确是折辱了她,十里亭那事,也冤枉了她,吩咐道“我记得有一批前朝明岗大师的玉器,你待会儿送到崔十一娘那里去。”
绿云应了,等陆慎出了门,实在拿不了主意,往后廊房去。
服侍杭卿的小丫头正坐在门槛上打络子,迎了她进去,见杭卿正在窗下做针线活,福身唤了一句“姐姐”
杭卿才拆了发髻,换了衣裳,歪在榻上小睡了一会儿,见是绿云,也不见外,招手拉了她坐在跟前“什么姐姐不姐姐的,我同你一般大呢。两位嬷嬷年纪大了,身上又不好,这才叫我来服侍君侯。我来宣州不过几日,人生地不熟的,许多事倒要请你担待。”
绿云低着头“姐姐这话折煞我了,我是个蠢笨的,一向只在外间伺候茶水,等闲不进屋里去的,原先都是听两位嬷嬷吩咐。如今姐姐来了,自然听姐姐吩咐。今儿姐姐告了假,我候在外面,听见君侯唤人吩咐。我见没人应,这才进去的。”
杭卿听了,笑道“你才来,不知道君侯的性子,往日老太太、太太都说,君侯用人,最是挑剔。也不独是你,连我也不常进屋里服侍呢你来,是有什么事”
绿云道“君侯吩咐,有一批明岗大师的玉器,叫我送去给夫人。”
杭卿脸上的笑顿时僵住,抬手捋了捋发鬓,又往绣绷上穿了几针,这才道“喔,明岗大师的玉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