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1 / 4)

斜月西沉,窗外从喧嚣逐渐变得寂静,只剩下夜的烦闷和树上的蝉鸣,犹如乐谱中落下的零散音符,偶尔散落几声为夜晚增添色彩。

晚上柏应洲有写信的习惯,隔三差五就会看见他坐在书桌前蘸墨水,俞沅也不知道是要写给谁。

确定的是每次他写完盖上笔帽之后,心情都会不好。

柏应洲靠在椅背上,头靠在上,头发凌乱地垂下,手自然地搭着把手,衬衫的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上的那颗,一直挺直的脊背此刻却显得有些颓败,一动也不动。

俞沅溜进来拿东西的时候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把脚步放轻,却发现那人在看他。

他看人的眼神很空洞麻木,像是充满了冰冷的无机质,不过好像只是一瞬,很快就将情绪尽数藏起来了,看他的眼神像是在询问他为什么进来。

俞沅了然地拍拍他的肩,“做大人很累吧,我懂。”

谁没点烦心事呢,成年了以后不管什么选择都是要自己负责的,而且很多事既不存在最优解也不会如人所愿。

柏应洲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捏捏眉骨后戴上眼镜,眼底一丝笑意也无,把随意放在桌上的钢笔放入盒子。

俞沅歪了歪脑袋,眼睛眯成一颗小月牙,“今天就来做一日小孩吧。”

柏应洲看向他,目光里带着不解。

只见俞沅的手指在一张方形的彩纸上翻折,很快就折出了一个小巧的方块,一面上由两条折痕分成四个格子。

俞沅边折边问他“你知道这个东西吗”

柏应洲摇摇头,撩起眼皮看他,尽管只是这样看着,都有身居高位的压迫感,大概是因为他不戴眼镜的时候眼睛会下意识眯起来,眉毛不会舒展,眉峰自然而然地会带上一丝锐利。

“这个东西叫做东南西北,我们小时候以前没东西玩的时候就净折纸去了。”俞沅沿着虚线再次对折。

柏应洲撑着下颌,微微颔首,“东南西北”

俞沅从书桌上拿出一支记号笔,在那个方块上写字,正面写上东南西北四个字。

沉吟片刻后道“对,就是类似骰子一样,可以当作一种抽卡形式。”

写完了以后他得意洋洋地套在手上,拇指和食指刚好完全控制住纸片。

“你可以说选择哪面,然后折几下。”俞沅期待地看着他

柏应洲显然还是没有理解这个玩法,毕竟口头说起来太抽象了。

“那我来给你选吧,东面七下。”

他说完以后就开始翻折,那个卡片像是一朵花一样在他的手里旋转。

很快就翻好了,俞沅按着受探出脑袋看。

“锵锵。”

俞沅把手里的纸面亮出来,上面写着“开心”,还画着一颗金黄的小太阳。

柏应洲扯起嘴角笑了,客观评价“幼稚。”

他把纸展开,果然每一面都写着开心。

真的很幼稚,但是巧妙的是,藏在胸膛里的郁闷似乎疏解了很多。

俞沅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嘻嘻,哄小孩开心的小把戏罢了。

他像是一团毛线球一样蜷缩在躺椅上,表情慵懒自在,时而会因为生气迷惑而皱起眉毛,五官都挤在一起,有点像是胖头鱼。

可是他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惬意气息。

柏应洲看着他,只感觉心里的某一处被他狠狠地触动了。

他自从“醒”过来以后就重启过很多次,或许用这个词不准确,是“重生”

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好像逃不开这可笑的命运,他能改变的东西很有限,逐渐从激进变得麻木和自我厌弃。

甚至产生了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冷漠地观察着自己,也观察着别人。

一尘不变的日常对他而言就像是一种程序,而他则是被那些程序不断推着往前走。久而久之,他甚至连周围人即将要说的下一句是什么都记得,精准地记得他们的语气和动作。记得大大小小的事,却无能为力。

有时候他也会想,不如就这样结束吧。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直到他的到来。

他原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愿意看到俞沅每天像是一只慵懒的猫一样躺在家里,脸上浮现出享受的表情。

但是他现在知道了。

原来看到这人开心,他也会不由自主地带上微笑。

大概是因为那种幸福太过简单譬如是起床刷牙后吃到第一口三明治的惊喜,譬如翻开书页看见夹在里面的纸币就会露出笑容,玩到一个预约了很久的游戏会真心实意地高兴。

不会为他人的中伤而自怨自艾,永远用神奇的脑回路打败那些人的乐观。

他光是看到都能被他的快乐感染到。

看老板的表情越来越柔和,俞沅忍不住撑起脑袋,目露调侃,“我还以为只有小孩才吃这招,也就以前哄哄朋友,没想到老板也轻易中招了。”

猫的脾气就是这样的,养久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