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1 / 2)

不知何时,夜幕悄然而至。

景安宫的婢子压了压被风掀起的裙摆,上前打破了那令人倍感压抑的沉默“陛下,夜里风大,君后恐受不住”

“扶君后回去吧。”

“是。”

婢子小心翼翼的搀起燕柏。

他穿着白色中衣,披着件极为寻常的外袍,乌黑的一头长发掖过耳尖披散在风中,脊背依旧挺直,气度丝毫不减,可搭在婢子腕间的那只手却呈现出淡淡的苍青。

前世,燕柏死于疫病,日的功夫便灯枯油尽了,临终前虽形容憔悴,但也不似这般弱不禁风。

邬宁抿唇,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我来。”

燕柏睫羽微动,似乎想强撑着站稳些,然而身体使不上力气,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好在邬宁反应快,一把托住了他的腰,紧接着,视线一点一点挪向婢子“太医不是说,君后只是郁结于心。”

婢子脸上写满了惶恐不安“陛下恕罪,这,这奴婢也不晓得究竟怎么一回事。”

此刻并非找太医问罪的好时机。邬宁深吸了口气,将燕柏搀扶到内殿,近乎粗暴的将他丢在床榻上。

“燕长青。”她站直身,眸中尽是森森寒意“你若一心求死,我自是拦不住,但我丑话说在前面,你死了,燕榆也活不成。”

“”燕柏终于与她对视,黑色的瞳孔仿佛蒙了一层尘,那是沾染着万千愁绪的哀意,像是担忧邬宁漫长的余生。

邬宁忍不住双手扼住他的脖颈,咬牙切齿地说“不许这样看着我,事情演变到今日这个份上,都是你们逼我的。”

燕柏面色迅速涨红,额头浮现出青筋,他,虚虚握住邬宁的手腕。

邬宁知道,他已有了求生的意志,即便背负全族覆灭的痛苦,可为了远在遂州的燕榆,他也要咬着牙活下去,于是放开手“成王败寇,各凭本事,谁都别怨谁。”

燕柏胸膛起伏,眼尾是一抹湿润的红。

事情演变到今日这个份上,的确怨不得邬宁,要怨只能怨他低估了邬宁身为帝王的自尊自傲,怨他,迟迟不肯放手。

“陛下。”荷露在屏风外低声唤道“玄武门有变。”

“知道了。”

邬宁语气里充斥着杀气腾腾的不耐,再不是燕柏记忆中那个娇蛮任性却在他面前无比乖巧懂事的阿宁。

高耸的宫墙内,巍峨的殿宇间,刀剑挥舞,喊杀震天,青石板被鲜血覆盖,又撒上冷清的月光。

这样的景象不是第一次出现在皇城,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邬宁伏在宝华楼廊阁的阑干上,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转头看向被刀架着脖子的杨晟“你闲着没事乱跑什么”

“”

“真行啊,都不说话。”

邬宁揉揉眉心,不愿为燕柏的事迁怒杨晟“你知不知道,此刻攻打玄武门的兵马便是骁骑营的,要不是你爹突然来这么一手,朕也不至于腹背受敌,烦死了。”

侍卫闻言,刀抵的更用力,在杨晟脖颈间划出一道血印,但凡将锋刃稍稍偏移,杨晟必定会血溅当场。

“我,我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知道,不然你还有命活着跪在这”

“”

“说说吧,既然不是要与你爹里应外合,你为何擅自离宫”邬宁俯身夺过他手中的短剑,嗤笑一声“还带着这玩意,搞得像是要刺杀朕。”

杨晟竟然低下头,要不是侍卫眼疾手快把刀向外挪了一寸,他脖子都要被豁开了。

“我只是”杨晟沉声道“只是想帮你。”

“嗯什么啊是我听错了吗”

邬宁发自肺腑的感到意外。

她一直以为杨晟是心有所属,因她一时兴起,不得已才入宫,没怨恨她剥夺他的自由,害得有情人此生难相见,她就够谢天谢地了,丝毫不指望杨晟能对她生出情意。

可生死攸关之时,杨晟拿着把短剑说想帮她,又或者说,想保护她。

邬宁虽然心里并不是完全信任杨晟,但看杨晟似乎不打算开口自证清白,也不舍得就这么杀了他,便无奈的摆摆手,示意侍卫放下刀“也就是你,这要换做旁人,朕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

杨晟抬眸,狭长的双目睁大了几分。

荷露连忙道“按晋朝律例,谋逆大罪是要满门抄斩的,杨侍应,陛下赦免了你,还不快快谢恩。”

杨晟并未谢恩,他用手抹去将要流淌到衣领上的血“陛下难道不怕吗”

成王败寇,或生或死,一切都是顺应天命,这么多年来,好像是第一次有人问邬宁是否害怕。

邬宁莫名的心中一动,蹲在杨晟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眉眼弯弯道“一帮乌合之众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不过,见你这般担忧朕,朕很是欢喜。”

廊阁上仅掌着两盏光线微弱的宫灯,黑茫茫一片,邬宁只觉得掌心发烫,热度源源不绝向她涌来。

这是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