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宁其实不喜欢太温顺听话的男人,毕竟她身边最不缺唯命是从的奴仆,若侍君如此,会让她觉得很乏味,很无趣,很没意思。
可今时今日,沈应令她略感舒心。
凝视着跪在自己膝边的少年,邬宁眉眼间渐渐有了几分笑意,她抬手抚了抚沈应眼角的血痣“你为何入宫”
沈氏一族与燕氏素来交好,与保皇党和藩王党都没有太多的牵扯,邬宁想不到沈应入宫的理由。
“微臣”沈应垂下眼帘,长睫簌簌,犹豫了片刻方才说道“微臣自第一眼见陛下,便再也忘不掉了。”
“哦几时的事”
沈应虽然年纪小,但身上并无半点孩子气,也不会像慕迟那般动辄脸红,他只稍显胆怯地说“那年微臣十三岁。”
上辈子的记忆,对邬宁而言太过久远,她已经没什么印象。
沈应似乎看出邬宁早将他们第一次见面遗忘“那会刚开春,公爵夫人办了场马球会,陛下穿着一身红色骑装,身边跟着叫郑韫的内侍,还用马鞭戳了一下微臣的肩膀。”
“啊”邬宁想起来了。
公爵府那场马球会,是在春闱放榜后,当年的探花郎年仅二十二岁,才华横溢,品貌出众,最重要的是,乃燕氏门下客,前途必定一片光明。燕夫人正巧有个非常疼爱的表外甥女,闺阁待嫁,正欲择婿,便想着给这对金童玉女牵线搭桥,这才办了一场马球会。
邬宁惯爱凑热闹,可二月里刚闯了祸,燕知鸾不许她随意出宫,她百般恳求,万般许诺,终于让燕知鸾心软,叫郑韫陪着她一块来赴宴。
到公爵府她自然要找燕榆,偏寻了一圈也不见燕榆人影,那会沈应正与几个年纪相仿的世族公子站在马场边说话,想着燕榆应当同他们是一班的玩伴,她便纵马过去,用马鞭戳了一下背对着她的沈应。
“瞧见燕榆了吗”她问。
“陛下想起来了”沈应的目光中闪烁着期待。
邬宁的确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可她的记忆里丝毫没有沈应,毕竟,沈应那年才十三岁“你年纪不大,心思倒不少。”
久居高位的人,不论男女,谈及情爱总是带着几分轻慢,沈应年少时的一眼钟情,到邬宁口中变得那样微不足道。
沈应垂首,看着青砖上的纹路“微臣并无过多的奢求,只盼着,能时常见到陛下,就心满意足了。”
这种话邬宁不是第一次听,没什么新奇的,男人爱她,无非是爱她无可挑剔的皮囊,爱她至高无上的权利,不论失去哪一样,这爱都会顷刻消散。
“沈小四。”
“陛下”
“把头抬起来。”
沈应温顺的抬起头,眼圈红红的,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不怪这天下男子都喜欢柔弱女子,柔弱二字,当真惹人怜。
“一句话说的不对就要哭,你这脾气也是不小。”
“微臣怕陛下,不喜欢微臣,往后再也不来了”
沈应和慕迟、杨晟不同,在皇城根底下长大的世族公子,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少年早慧且知进退,以及,他对皇权与帝王有着与生俱来的崇敬。
他跪在邬宁面前,心甘情愿的摇尾乞怜。
“好了,朕以后会常来看你的。”邬宁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以示安抚,可还没等收回来,就被他圈住了手腕。
“陛下。”
“怎么”
“让微臣服侍陛下安寝可好”
邬宁轻挑眉梢“你将衣裳脱了,朕仔细瞧瞧。”
沈应顺从的解开衣扣,脱下外袍,而后是中衣,里衣,直至。
邬宁靠在椅背上,默不作声的审视着他。
自幼便养尊处优的少年郎,身体是纤细柔软的,干净而又挺拔的。他大抵紧张,脚趾蜷缩着,青筋浮起,声音都有些颤栗“陛下我,我冷。”
“沈小四。”不知过了多久,邬宁终于开口“要好好吃饭。”
话音刚落,几颗豆大的泪珠便从他眼眶里掉了出来,那是他所剩无几的一点自尊心。
“哭什么,横竖你已经入了宫,朕这皇帝也断然不会只做年。”邬宁轻声说“往后日子还长,不必急于这一时。”
继杨晟之后,沈应成了后宫里第三个得宠的侍君。
“沈侍君真可谓一朝翻身,谁能想到呢,前脚刚被陛下禁足,后脚就把陛下从杨侍应那勾了过去。”
“啧啧,陛下都接连三日宿在琼华宫了,一次也没往云归楼去,看样子,云归楼那位的时运就要到头了。”
宫人们解闷的闲话,不过这点事,传来传去,自然会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
慕徐行急不急且不提,徐山有些急了。
“少爷,这样下去可不行,我昨个在御花园碰上陛下和沈侍君了,你是不知道,沈侍君待陛下嘘寒问暖的那个殷勤谄媚劲儿,我瞧着都胃里泛酸,陛下若吃他这一套,少爷你可就拍马也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