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爹的,可一开口还是个慈父“那你听进去了”
邬宁继续点头“听进去了。”
“”
“表哥,我真听进去了。”
邬宁的目光实在诚恳真挚,仿佛山林里不谙世事的小狐狸,误入这杂乱的尘世间,对任何人都毫无戒备,信赖至极,尤其是他。
邬宁小时候燕柏就受不了这个眼神,没想到长大了更受不了。
大选之日定在七月初一,这时节霖京城的日头跟长在屋檐上似的,能把人活活热死过去。
邬宁一想到那些选侍在外面候着,进殿面圣时身汗身水的,浑身散发一股馊味,就觉得倒尽胃口,所以在此之前,她打算出宫去看看。
这样对荷露说完,邬宁又嘱咐道“你要敢告诉表哥,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奴婢可以守口如瓶。”荷露凭着自己一张巧嘴,在邬宁跟前得了脸,算个红人了,私底下也敢说些俏皮话“不过,陛下得带着奴婢一块去。”
“你倒是会顺杆爬,可你不在,谁来帮我应付表哥呢”
“陛下放心,奴婢保管瞒天过海,不让君后知道。”
荷露能在一众宫婢中脱颖而出,被燕柏看中,近身伺候邬宁,足以说明她所思所虑比旁人更面面俱到,她很清楚燕柏既然做出了最大的退让,便不会在一些小事上斤斤计较,把和邬宁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度闹僵。
那么她大可以装乖卖巧,借此由头跟在邬宁身边,充当燕柏的眼线,把邬宁在宫外的一举一动如实向燕柏禀明,这样一来,不仅把燕柏交代的差事办妥了,邬宁心里也会记着她几分人情。
“好吧。”左右是要被人盯着的,邬宁倒不在意被谁盯着,她在耳垂前比量着一双珊瑚耳坠“那你快去换身衣裳,我们早去早回。”
“欸”
荷露刚要走,又被邬宁叫回来“等等,你说这两副耳坠子,哪副瞧着朴素些”
珍珠和珊瑚,都不算什么值钱物件,可邬宁能随手拿着的,每一样都价值不菲,荷露笑了笑说“陛下要打扮朴素,最好一样首饰也不戴。”
“啧,哪有姑娘家不戴首饰的,未免太奇怪了。”邬宁嘟嘟囔囔“还是从前好,打扮成男人,走到哪都方便。”
荷露下意识的看向邬宁的衣襟,那处把布料都给撑满了,愈发显得腰身纤细,这身段,当真没法扮成男人“奴婢屋里有几样素银首饰,陛下若不嫌弃,就先凑合着戴一戴”
“好呀,去拿来。”邬宁将那两副耳环丢给她“赏你啦。”
荷露为燕柏办事,虽不缺金银,但这般稀罕的首饰却难得,顿时面露欣喜“多谢陛下赏赐。”
邬宁笑着转过身,对着妆镜摆弄自己的发髻,不经心似的说“只要你日后多帮着我,好处少不了你的。”
在宫里当差,最要懂得“听话听音,锣鼓听声”的道理,可邬宁平日一贯直来直往,荷露已然习以为常,并未把这话揣进心里细琢磨,仍是无有不应的乖顺面孔。
太聪明的人就这点不好,过份相信自己的判断,认准一件事,轻易不回头。
邬宁还是更喜欢曹全这种脑子算不得多灵光,却肯下功夫用心思的,任凭什么事,吃透了,嚼烂了,也就了然于心了。
趁着天色将暗不暗,微风凉爽之时,邬宁领着荷露悄然出了宫,她未乘马车,侍卫们也识趣,乔装跟随在隐秘处,不叫旁人察觉异样。
因晌午炎热,街上没有百姓来往,小商小贩都赶在黄昏出来叫卖,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邬宁闲逛了会,便直奔霖京城最大的客栈,那些远道来的官宦子弟在霖京城没有亲戚可以投靠,多是被礼部安置在竹间庄。
一进门,邬宁就瞧见窗边坐着两个菱族服饰的年轻公子,头发一半编成细细的小辫子,一半披散在脑后,坠着许许多多银链,看起来实在奇怪。
“客官,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近些日子不招待女客。”
邬宁收回视线,盯着店小二“做买卖还有往外撵人的”
店小二在竹间庄里迎来送往多年,也算见多识广,邬宁虽打扮的素净不起眼,但她这长相,这身姿,走到哪都是鹤立鸡群的主,什么样的人家能把姑娘养的这般高挑而不畏缩,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店小二不敢冒犯,只得讪讪一笑“客观莫见怪,小的不过依着朝廷行事。”
一旁的荷露从怀中取出令牌“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朝廷责问下来,叫他们去找我家主人讨说法。”
令牌上是燕氏一族的图腾,满霖京城无人不知,店小二忙将白布巾甩到肩上,招呼着邬宁“客官里面请。”
邬宁这趟出宫的本意是要见一见那武门郡来的慕徐行,她估摸着到了吃晚膳的时辰,在大堂里准能摸着人影,于是指了指楼梯拐角下的桌椅“就坐那吧。”
“好嘞”店小二一边卖力的擦拭长凳一边问道“客官来点什么,今晌午后院刚宰了只牛,炙肉是极好的。”见邬宁点头,店小二又道“可要再